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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生日24H/11H】群青

流水账 非西幻 童话,内含人鱼天,希望他永远开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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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文州有点烦恼——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本不该如此烦恼,隔壁家的金发姑娘一早便被父母牵去了唱诗班,或许是出于同情,她临走前还将一篮子带露水的百合花放在了他的窗台上,喻文州伸出一只手勾勾花枝,顿了片刻,抽回手,将指尖放在鼻端闻了闻。

  人们都去教会赞颂神的恩慈了,在他的记忆之中,当唱诗结束,代表光明神的骑士会给每个孩子发一角刚出炉的白面包,那往往是贪嘴好吃的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整个镇子只有他不能出去,从几年前捡到一样奇怪的东西开始,父母就不让他和同龄孩子一样出门乱跑了。

  真不容易啊。他想,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这座小城立在临海的半山腰,往下望去就是深不见底的汪洋,或许是水汽蒸腾的原因,小城终年不见日光,天空中总是雾蒙蒙的,城中杂货铺里卖得最好的是除湿的魔法石。每到冬天,人们总得围在壁炉边烤火,在大衣下用厚重的毛绒护膝包住关节,以保不被寒风侵袭。

  如果外乡人想来此地,只需要在大都会问一句“雾城在哪”,就能立马得到答案。

  但很遗憾,没有什么正常的“外乡人”想来此地,这里着实太偏僻了,往外的山路只有一条,只能供两架马车并排而行,还时不时被冬天山顶落下来的雪隔断,以往来小镇的只有两种人:逃犯和占卜的女巫,前者是逃亡,后者是流放。

  一墙之隔的大街上传来阵阵喧嚣,喻文州拄着下巴靠在窗台边,抬起眼看了过去,街头上人头攒动,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不过认真想想也能猜得出来是宝物贩子的那些事,大海是神秘之物的宝库,镇上总会有宝物贩子叫卖着来路不明的东西,他们的交易都藏在黑色的袖子里,比如在袖子里用特殊手势比划价格、传递物品等等。

  宝物啊,他也捡到过。几年前的某个夏夜,他背着父母偷偷溜出了家门,顺着几百级的长阶一路到了海边,踩上了柔软的白沙滩——他这么多年好像就只做了这一件在外人眼里显得叛逆的事情。小小的喻文州坐在海边一块石头上晃着腿,偏头想了想,好像刚才关门稍微重了点,父母应该过一会儿就会追过来。

  月光之下海边有什么闪着粼粼波光,喻文州眯着眼望了望,一撑身下的石头凑过去看,扒开半掩着的砂,从底下摸出了一条贝壳吊坠,那东西是镂空的,吊坠旁有个可松动的卡扣,链子是银制的,好像被涂了一层东西,月光下看着闪闪发亮。

  他捏着卡扣对着月亮看了看,只见合拢的镂空贝壳里缀了一滴深蓝色的液体,那滴东西四周泛着融融的光,不会变形也不会流散,看着就像被打磨成水滴形状的海蓝宝石。喻文州躺回到石头上,举着那枚贝壳吊坠——他甚至还捡了块薄薄的石片试图撬开卡扣,那滴深蓝色水珠在吊坠中滴溜溜转了个圈,晶莹圆润。

  看着像街头小贩兜售的某种糖果。喻文州想了想,举着那颗小水珠在身前观看,身后传来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他活了十几年了还没做过叛逆的孩子,当下一个翻身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手忙脚乱地去收拾自己刚刚摆在礁石上的小贝壳和珍珠。

  直到他被喻妈妈咬牙切齿地揪起一边耳朵,才忽然晃过神来——奇了怪了,刚才的攥在手中的那颗深蓝色小水珠去哪了,怎么隐隐约约喉咙还有点发甜?

  当然,命运马上给予了他答案。喻文州当晚回去就发起了高热,小镇上的所有医生见了他这症状都摇头直呼没办法,草药喝了好几大缸,不少偏方也试过了,都没了效果,无计可施的喻妈妈只能用布条泡了冰水,时不时给他退热。

  过了十几天,喻文州的高烧是退下去了,可额温还是偏热,但他神志清醒,也没有什么感觉不妥之处,只每天顶着一脑门的布条,咬着羽毛笔写日记。

  直到一天,一名女巫敲响了他家大门,有些发尖的笑声穿过了门扉。

  “他可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郎,穿着黑色纱裙,斜戴着一顶尖尖的绒帽,帽檐点缀着水晶和珍珠,她肩上缝了一块皮革,停着一只绿色的鹦鹉,正在用喙梳理羽毛,看过来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傲气。而女郎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走进来叙旧的意思,她用喻文州家门镶着的玻璃当镜子,掏出小粉盒来涂抹眼角的一点紫红色。

  许久后,她微微转过头,对喻妈妈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道:“想让他好起来也很容易,你收好家里的东西,别让他看见青蓝色就可以了。”

  她肩头上的绿鹦鹉转了转头,忽然接在她的声音之后开了口,“今晚吃鱼吗?”

  女巫大笑着去摸绿鹦鹉的头,“你也知道是那些鱼在捣鬼吧,和他作对是不是很好玩?”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女巫,喻文州彼时趴在窗边看,他额头却是还有些温度,但神清气爽,也没觉得哪里有生病的迹象。喻妈妈本来想从灶上取一壶煮好的热茶送给女巫,一回头那奇怪的女郎已经走远了,她只能叹了口气,关起门,开始在家里翻青蓝色的物品,

  翠鸟的羽毛粘成的小物件,买来的带着点杂质的海蓝宝石,甚至连家里的天蓝色颜料都被收得干干净净,直到喻妈妈叠好家里最后一匹蓝色被单,瞧了一眼外头雾蒙蒙的天,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说来也奇怪,自从喻妈妈收拾好青蓝色东西的第二天,喻文州的烧就彻底退了,喻妈妈惊魂未定,当下决定将喻文州留在家里,任凭他怎么说都不愿意他出门了,要出也只能由自己陪同,生怕他再看到什么青蓝色的物品发起烧来。喻文州难得一次半夜偷溜出去玩儿,还意外吞了一颗不明的海蓝色水珠,惹得家里担心了好几天,面对着喻妈妈铁青的脸色,他笑了笑,便没有再说其他的话,总觉得这方法也太像书中看到的玻璃罩子扣人了。

  他在家里呆了一周多,直到今天,恰好是神诞之日,来自总教会的光明神使者不怕山路难走,特意来小镇听孩子们唱诗。

  或许也正因为,今天是神诞生的日子,这座一直被叫做雾城的小镇居然出了大太阳,喻文州趴在窗边,悠悠地打了个哈欠:他实在太无聊了。他如以往一样伸手去试探了一下窗台的卡扣,想要把窗台上的百合花收进来——他们的窗里外都能锁,一般喻妈妈在出门前都会将卡扣从外面扣死,但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窗户竟然没能锁好。喻文州想了想,小臂一伸直接将窗户撑开了,他身形纤细,一跳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庭院中有一方水潭,他之前经常坐在小水潭边丢石子,只是最近他发着烧,喻妈妈就不许他来这里,原先水潭边放着一块青色的石头,也被喻妈妈藏起来了。喻文州蹲在水潭边,往池子里丢了块小石头,太阳走到天空正中,穿破了云雾,露出湛蓝的天。

  这是这座小镇一年都难得一见的场景,可喻文州只抬头瞄了一眼,就匆匆忙忙收回了目光。他可还记得喻妈妈的叮嘱里包括了“青蓝色的东西”不许看这一点,虽然他自己觉得没什么,可他并不想让家人再担心了。

  日光渐渐变幻,他坐在小水潭边发呆,街上的人群喧嚣声渐渐远去,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隐隐约约能听见乐器的声音……

  咕噜噜。

  不对,教堂用的管弦乐器好像不是这种声音。

  喻文州眨了眨眼,猛地回过头去看那方小水潭——水潭上映出了湛蓝的天光,汩汩流水声里,有什么东西在水下哗啦啦翻着身,甚至还能听见咕噜噜的小气泡声。

  是水底有什么猛兽吗?可这么浅的水潭,又能装得下什么呢……喻文州想了想,犹豫着往后退了一点。

  哗啦啦一阵水声骤响,有什么东西在拍打着潭底的石头,从那方青蓝色的天空倒影里钻出来一道银白色的影子,那东西似乎是一条鱼,鳞片还闪着粼粼的寒光,从水中钻出来时扬起了好大一蓬水花,这小潭里都是河流引过来的水,可那东西却带着些海风的腥气。喻文州直起了身,百忙中只来得及卷起了衣服一角,说来也奇怪,水花溅得很大,可他却没有沾上半分。

  “终于找到了!”

  等喻文州回过神时,一个声音在咫尺之间响了起来。

  他眨眨眼,猛地回过了神,不知何时水潭中钻出了个脑袋,一条人鱼沉在水里,半趴在岸边一圈供人歇息的小石头上,朝他看了过来——那是一条身形修长的人鱼,不管是谁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都会想起“神话生物”这种描述,鱼尾是亮银色的,一头金发,他似乎年纪不大,或者说……在人鱼堆里并不大,还是副少年人的模样,笑起来会露出一双小虎牙,显得更加幼态。

  水花哗啦啦又是一阵响,那条人鱼眨眼间就又到了他面前,他撑着下巴与喻文州对望,浅金色的瞳里像揉了点星子,蕴着点亮晶晶的水色,人鱼伸出一根手指与他的掌心向点,来自大海的神话生物体温较低,点在掌心像落了一点冰雪。

  “你可真是不好找啊……”小人鱼笑着道。

  不对吧……喻文州一向冷静,可此时脑子里也只剩了一团乱麻:人鱼这种只出现在童话里的生物,居然是真实的吗?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找我?”

  “像你这样捡到我们吊坠的人很多。”人鱼挥了挥手,他往下沉了一点,咕噜噜地在水里吐了一圈气泡,才慢慢地又浮出来,“我们人鱼为了辨认彼此,都会在吊坠中放一滴自己的心头血啦。”他想了想,比出了一根手指,“人鱼这辈子只能流一滴眼泪,送一次心头血。”

  小人鱼好像是难得和他人说话,听着有些唠叨,语速极快,“滴进去的人鱼血都会被海底女巫施过魔法变成珠子,你是不是一不小心吞下去了,那东西可有剧毒,吞下去只有两种可能。”

  什么两种可能啊,无非就是活着或者死去。喻文州侧着头想了想,被小人鱼这幅讲恐怖故事的样子逗得笑了出来,想一想当初自己不小心吞下去的那颗珠子,圆润饱满如水滴,尝起来还有点甜……可不就是面前这人的影子吗。

  “哎,我说你这人类怎么看着好像格外奇怪呢?”金发人鱼拍了拍水面,看上去因为喻文州的走神有些生气,他左右看了看,索性一把拽过岸上少年的手腕,往水潭里一拉——这回可不是小水花能形容的了,喻文州被水下的人鱼拽得一个趔趄,几乎就是平直倒进水里。

  “……”喻文州倒进水里的前一秒想:这下完了,谁也没告诉他今天翻窗去院子里透气还会遇上人鱼。

  说来也很奇怪,他站在岸上看那方水潭,从未觉得水潭深过,可被这条人鱼拽着往下拉,却意外地发现这水潭如大海般深不见底,喻文州尝试着张了张嘴,忽然发觉他好像生出了鱼鳃,就算在水下也能自由呼吸,伸手去划一划水,仿佛还有什么东西如气泡般,紧紧贴着他的身体轮廓。金发的小人鱼牵着他径直往前游,银白色鱼尾一拨就如箭般往前蹿开几米,偶尔回过头来冲他笑一笑,人鱼鱼尾摆动间,有泛着白光的圆弧在闪烁。

  糟糕了。喻文州心想,难怪船员们都抵挡不了海妖塞壬。

  “你看,你有了我那滴血,也可以像人鱼一样。”小人鱼围着他飞快转了两圈,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仿佛拥有读心术,笑眯眯地看过来,一双金色瞳子漂亮得要命。

  “这里是……”喻文州尝试着在心里开口。

  小人鱼果不其然接过了他的话茬,“这里是大海,是我的家。”

  “可我们刚才不是在我家后院的小水潭里……”喻文州犹豫着在脑海里道,“怎么就忽然出现在了大海里?”

  人鱼一晃鱼尾,凑上来正视他的眼睛,旋即又转身游开,他的声音听着很欢快,不知不觉便能让他人心情好起来,“因为啊……喝了人鱼血,如果不是人鱼的命定之人,就会被人鱼血烧死,等他们离开人间后,人鱼血会从骨中重回贝壳里,如果他们是命定之人,人鱼就能穿过空间,听着他们的心跳,找到他们。”

  “穿过空间?”喻文州拨了拨水,试图跟上人鱼的身影,但银白色的鱼尾划开水流的速度很快,人鱼一弹尾便径直下冲,海底的压力有点大,喻文州只能停在原地,晃晃脑袋以保持清醒。

  “是的,穿过空间。”那条人鱼去了又回,对他点点头,他一派天真烂漫的少年模样,对他伸出了手,人鱼长着锋锐的长指甲,他微微蜷着手指,似乎并不想将自己凶暴的那面展露给喻文州看,在他的手掌心里握着一只色彩斑斓的海兔,人鱼好像不太满意这个礼物,纠结地看了一会儿,就将那只海兔丢了,哗啦啦向远方游去。

  他们穿过鲸鱼身躯投落的阴影,穿过温暖的洋流与珊瑚丛,在已经死亡的砗磲骨骼中歇了歇脚,人鱼勾了勾喻文州的小指头,慢慢地补充给他听,“我们可以通过水和空气的媒介短暂穿过空间,但只能穿过青蓝色,海妖可以化出双腿,我们也可以,但人鱼不能在陆地上太久。”

  人鱼说到这里眨了眨眼,“你身边一直没有青蓝色……”

  喻文州想到那个摸着绿鹦鹉离去的女巫,长长叹了口气。但他这么一叹气却似乎让那位人鱼误会了什么,一手拉着他,一手在水中划了个弧线,水流中又重新亮起了银白色的光,喻文州愣了片刻,主动轻轻一扯那条人鱼的手指,问,“你叫什么?”

  “我吗?”人鱼正在划开空间的门,认真的他垂了眉眼,乍看上去脱掉了一些稚气,磨成了锋锐的样子,“你看到我时,也看见了青蓝的天,所以我叫天。”他偏着头想了想,甚至学着人类耸了耸肩,“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用人鱼研究者给我的代号称呼我,叫黄少天。”

  他似乎是真心实意以为喻文州想回到那座小镇,便老老实实地划开空间要送他回去,喻文州反手抓住他的腕子,血液较冷的人鱼感到一点温暖,本能地想抽回手,又乖乖地停在原地,人类少年慢慢地掰开人鱼攥起来的拳头,将一记吻落在了他锋锐的手指面上,仿佛在亲吻这位神话生物无坚不摧的利刃。

  喻文州低声问,“在传说中……人鱼都会掠走他们的猎物,你呢?”

  “我吗?”黄少天笑着指了指不知何时又戴在喻文州脖颈上的那枚贝壳吊坠,“我说了,人鱼还能再流一滴眼泪,所以我也送给你了。你会长生不老,你会回归大海,我能随时通过青蓝色的空间,顺着水波和心跳找到你。”

  贝壳吊坠中,映出一滴青蓝色的水珠——绚烂如翠鸟的羽毛,华美如最珍贵的海蓝宝石,浓墨重彩,像集世间所有青色颜料才能绘出来的最重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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