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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沉金鳞 Chapter.03 鳞光现

前文:Chapter.01沉浮香  02 金像破

锦衣卫和少侠谈恋爱,古风武侠,有大纲。

本章小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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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3 鳞光现

  自打黄少天有记忆起,他就被带着到处东奔西走。魏琛是个粗性子,总喜欢嚷嚷着当初捡到他时的情形,说那天屋外下的雨可大了,黄少天的嗓门格外嘹亮,压过了哗啦啦的雨声,魏琛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吃,只能用热水化开干粮给他——那时魏琛也不过才十几岁,一个毛头小伙子带着个更小的孩子,总神神秘秘地在他脸上涂涂画画,不让他把这张脸轻易亮给旁人看。

  两人凑在一起的时候黄少天总会想着少说点话,但每当魏琛闲下来时,就喜欢数自己囊中放着的一卷卷烟草叶,他支着下巴看了许久,总看得眼皮打架,只能张嘴问点江湖上的掌故——谁家掌门又和谁家宗主因爱生恨了?某谷主抱着一箩筐钱不撒手被人打了?或者是现在的江洋大盗越来越小了,令人防不胜防。

  但每当黄少天困得不行、几欲睡着时,他都会执着地问这位白天不见踪影的“大侠”一句话——

  “你是做什么的?”

  魏琛起初翻着白眼,什么都不想回答他,黄少天笑了笑也没有执着地问下去,只是用树杈子捅了捅炉膛内的火,从里面拨出两个烤红薯来,将那个大一些的推给魏琛。问话的次数多了,魏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听见,黄少天从小就皮得很,可偏偏对上魏琛就很乖巧,那人日日早出晚归,还经常动辄就消失十天半个月,黄少天每晚都在熄灭的炭火里烤两个鸡蛋——魏琛回来了就当下酒菜,没回来就第二日白天去山上练剑时带着。

  终于有一天魏琛憋不住了,抄起树枝追着黄少天绕宅子跑了好几圈,气喘吁吁地吼他:“你能不能换样东西烤,每天晚上都是两个鸡蛋,合起来就是完蛋完蛋,咒我呢。”

  黄少天百忙里攀上一道矮墙,轻飘飘地翻身而上,他身后还别着自己削的木剑,动作一大就会歪斜,黄少天伸手扶正小木剑,坐在墙头,悠悠支起一条腿,一双猫般的眼睛微微弯着,“没咒你啊……”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个梨,一口咬下去,声音听起来脆生生的,“魏老大,你不也没透露你是做什么的嘛,说不定我可以搭把手呢?”

  “趴墙角的。”

  “嗯?”黄少天眨了眨眼,搭着一根树枝,往前俯了一点,“你说什么?”

  魏琛没好气地瞟他一眼,大声重复了一遍,“我是专门趴别人墙角的,有时候还会记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你也愿意搭把手吗?”

  “怎么不行了?”黄少天将梨核往墙根下“咚”地一丢,摘了片宽叶子擦了擦手,他前几日苦夏,也嫌脑后的头发太长,随手拿剪刀咔嚓剪了一阵子,此时不长不短地支棱在脑后,黄少天将小木剑扛在肩上,脚尖点了点墙头,鹞子翻身般轻轻巧巧落在地上,笑着看魏琛,“走吧魏老大,今天趴谁家的墙角?”



  而后那一场雨,又下在某个秋夜里,他站在阶上抖了抖伞上的水珠,将素白色纸伞靠在长廊边,远远望去,廊上如绽了朵素白的花,他一直握剑的手里攥着两个糖人——直到被喻文州拷住,那时候的喻文州虽然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了,但却没更换镣铐,用的还是一般锦衣卫随身带着的银白色细铐,黄少天瞥了瞥,觉得自己能随手挣开,但看着喻文州的眼睛,却又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你必须得和我一起回去。”喻文州平静地望向他——廊外下着雨,漫起粘腻的水气,喻文州的发梢都带了点湿意,可那少年一身青色衣裳,看着清爽干净,只是太过孱弱了,孱弱到让人难以置信他就是那位锦衣卫指挥使。

  “对啊……抓贼本就是你们的天职嘛。”黄少天侧过头想了想,举起活动自如的另一只手,“咔”地咬了一口糖人,含糊不清地问喻文州,“去锦衣狱吗?我虽然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但也没干过什么触到皇家的事吧。”

  他一只手被泛着冷光的细镣铐牢牢锁住,可在说到“威名赫赫”时依旧微微扬着眉,如小豹子一般,全是骄傲之意,檐下微弱的灯光跳动在他的瞳孔中,将原有的一点金色漫得更开。

  “不是。”喻文州否认得很干脆,但想了想又犹豫了起来,“有很多事……还没办法确定是不是你……”

  “明白了明白了,锦衣卫一直以来的规矩,指挥使在得到玄色镣铐前需要做出点功绩。”黄少天想了想,抬起了手,在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里摘下腰间的剑,将一把剑并一只糖人递给面前的人,“冰雨给你,糖人也给你,行了吧?”他转了转眼珠,慢慢道,“你可别用刚拿到手的玄铐扣我啊,那东西我挣不开,怪麻烦的。”

  他是小剑圣嘛,剑圣自然是摘叶飞花皆可成兵,“冰雨”虽然是他的武器,而且是魏琛专门寻了人给他铸的,但那把剑的刃口一拔出便泛着一泓蓝光,看着太显眼了。虽说看到这剑的大多数人都不在了,但平时黄少天依然尽量不拔剑。

  只是这换功绩一事属实麻烦,他虽然看到过那锦衣狱里是何模样,但也不想在那狱里呆着,索性赠他一把剑,回头自己找机会逃了,喻文州也能以这剑为证,将那银白色的镣铐换成玄色。

  长廊外的雨还在下,台阶旁放着的那把纸伞不知被谁拿走了,喻文州在滴滴答答的水声里轻轻碰了碰他,黄少天刚被拷上,好脾气全是硬装出来的,此时再也憋不住,鼓着腮帮子瞪他一眼,“做什么?是不是另一只手也要拷上?”

  少年喻文州只是摇了摇头,沉默着将他的袖子叠了几层,垫在金属镣铐和手之间——过去的江湖事,眼下都卷进了庙堂里,少年的历历心思,终究是石火风灯、露华电影。



  黄少天从梦中醒来,他眨了眨眼,长长叹出一口气,身侧的篝火在静谧的夜里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万籁俱寂里,他轻轻挪了挪后脑,发觉身后垫了点什么——这几年他习惯了在江湖上奔波,总将自己的武器出了鞘,再把空的刀剑鞘枕在脑后,睡是睡不踏实,但每每有动静都能第一时间惊醒。

  他略略起身,想在火堆边伸个懒腰,忽地觉得手腕被谁牢牢攥住了,黄少天一怔,转头望去——喻文州一身玄色衣裳,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从墨云般的袖下伸出一只白得近乎于透明的手,横过拇指搭在他手腕上,手背上微微跳动着青色的脉,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喻文州垂下的眼睫动了动,向他望来,眼神里还有一点未完全睡醒的懵懂。

  黄少天坐起来了一点,这才发现脑后枕着的是喻文州那件大氅,他试探着往后缩了缩手,却发现面前这人近几年无论是用铐还是用手指,锁人的技术都增进了不少,只好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推了推他,“喂?把脉呢你?我还不至于半夜逃跑吧?”

  那日他俩离了白衣庵,他扬言要将骗他在这等上十日的叶修揍一顿,喻文州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却一直跟在他身旁——叶修倒是好找,他的千机伞坏了,修补颇为麻烦,要在江南的关榕飞那待上许久,只是喻文州却不好甩脱,他们锦衣卫教了追踪,就算乘坐马车,也能从简单的马蹄车辙痕迹里找到线索,黄少天也不知道喻文州从哪儿学的这套,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索性不打算躲了。

  喻文州被他一推,眼神瞬转清明,一双水洗般的黑白眸子与他撞上,黄少天摆了摆怎么都挣脱不了的手,耸耸肩,挑起一边眉毛,无奈地再次开口,“我都说了,这回不打算跑,真的不跑,你心眼这么多,怎么也不认真想想……话说回来,把了这么久的脉,把出点什么了吗?”

  喻文州沉默地挑亮篝火,任黄少天在旁大呼小叫地问,许久后才松开指,问道,“真没受伤?”

  “没呢没呢。”黄少天呲牙咧嘴地挥了挥手,他屈起单指敲敲脑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来也有点奇怪……你是指挥使,你知道我逃出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吗?比如哪位江洋大盗忽然逃了?”

  喻文州报以沉默,用眼神回答这位逃出去的“江洋大盗”。

  “我说除了我以外!”黄少天比划着,“说来也很奇怪,那天锦衣狱里的锦衣卫少了很多,好像都去捉别人了,我便直接跑了,所以连油皮都没擦破,就和一个人对了几剑……不过不提这件事了,说到这个……”他凑到喻文州身边,“我的冰雨呢?还在锦衣狱里放着吗,好不好拿出来还给我?”

  篝火又爆开一点星子,喻文州想了想,轻声道,“不在了。”

  “也是……你都拿去换玄铐了,想来应该在皇宫大内某个地方放着,那就先寄放着,不急不急。”黄少天提起冰雨也只是一时兴起,他心思活络,动得极快,眨眼就转去了别的地方,他对着空中虚虚一握拳头,“让我先去揍一顿叶修。”

  喻文州正低头看着那一缕从莲花座下取出来的明黄色丝线,闻言侧脸望过来,“你和叶修……怎么回事?”

  黄少天正在擦他那把雁翎刀——这是剑客的习惯,他不喜欢刀剑上的血腥气,他就想要抽刀时闻到清冽爽朗的罡风,带着一点锈味,那是刀剑本身的味道,正因如此,即便看着干干净净、即使不是自己的趁手兵器,他每晚也必要擦上几遍才能罢休。

  四周重归寂静,一直快言快语的黄少天似乎并不想再提这件事,他斟酌了很久,才低声开了口,“还是老问题了,刚刚我已经提过一遍了……叶修说知道冰雨的消息,但得让我在那守十天来交换。”


注:《万善同归集》卷五:“无常迅速,念念迁移,石火风灯,逝波残照,露华电影,不足为喻”,此处为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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