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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玫瑰闪电

本文又名《那只想谈恋爱的直球龙》

我第一次写西幻,所有地名在线生成,前面描写还是比较累赘,昨天想了半天本来要改一下,后面觉得就这样吧没什么好改的了。总之大家新年新气象!(终于有稿子可以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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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风暴峡谷地势险峻,冰晶状的岩石一丛丛耸立在铅灰色的土层中,可石缝里蹿出来的铃兰却开得很好,月圆时峡谷溪流边还会升起乳白色的烟雾,偶尔有吟游诗人顺着溪水往源头走,在惊起无数蝾螈蜥蜴后,于溪流一边的卵石旁小憩,还会看到银色的独角兽出来饮水。密林里很难寻到自然宠儿精灵们的踪影,但如果你看见了独角兽,生命女神也会对你施以同等祝福。
  
  山脚下有一座银枫小镇,小镇的酒馆只卖蜜酒,采蜜的蜂箱就放置在峡谷入口处,几乎天天都能满载而归,镇上的老酿酒师和老铁匠一样手艺粗糙却又特别有趣,粗暴的旅客从窖里凿出一块冰来,敲成空心的简易酒杯,隔着手套攥着倒进蜜酒的冰块贴嘴喝,有时嘴唇甚至会轻微粘连在冰面上。
  
  每当此时,那些粗豪的酒客都会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酒柜前擦杯子的小伙计戴着黑铁铸的鸟嘴面具,笑声闷在钢铁里,脑袋左右摇摆,像极了睡前故事里披着黑羽衣来取人性命的死神。
  
  可他并不是死神。
  
  夜里十二点整,叼着雪茄烟的老酿酒师掏出银环串连的钥匙,慢慢踱到酒馆门口,和擦杯子的小伙计道别,那小伙计摘了白天里牢牢罩在脸上的鸟嘴面具,被闷出汗水打湿的几绺金发贴在鬓角。
  
  这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有阳光般灿烂的发和海水般澄澈蔚蓝的眸子,下巴略短,还未长开的脸圆圆的,看上去有些小鹿的懵懂,笑一笑便能勾得街边跳弗朗明戈的红衣舞娘对他抛来飞吻。
  
  但他轮廓并不深邃,这或许和他一半的东方血统有关,他父亲除了赠予他一半来自奇妙东方的血统以外,只给他留了这个并不好念的名字,而他的母亲是镇上笑得最好看的姑娘……
  
  他乐呵呵地踩着小步冲到铁匠铺的门口,一路大呼小叫着“老霍克,我回来了”,打铁匠的炉火是终年不熄的,带着金丝镜的老铁匠攥着火钳,隔过被高温灼烫得有些变形扭曲的空气,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半天,最终耷拉下肩膀,轻声叹了一口气,“欢迎回家,奶油炖菜在炉子上热着。”
  
  他父亲给他起的古怪东方名字叫“黄少天”,这小镇里从老铁匠霍克到红衣的不知名舞娘都捋不平舌头,每每喊他这个名字时都洋相百出,久而久之没人愿意喊他的东方名字,需要时只“嘿”地呼来喝去。
  
  黄少天的父亲是个无名旅人,进了山谷后一去不返,镇上最爱笑的姑娘从此也没了笑容,据说在遥远的东方,有个说法叫“为爱走钢索”,形容恋爱脑的姑娘们一撩裙子飞蛾扑火,他母亲也是一样,为了寻找失踪的父亲一个人走进冬日的风暴峡谷,再也没有出来过。
  
  黄少天被她寄放在邻居老铁匠铺子里,一寄就是十几年,他从碗橱里摸出玻璃碗来,叼着个铁勺走到炉边盛炖菜,老铁匠做的机械表指针哒哒哒地转,他哼着小调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藏在齿轮后的那只金属小鸟,忽然笑了笑:什么为爱走钢索,怕不是为爱手攀意大利面,更细也更容易断裂。
  
  老铁匠霍克还在炉子里烧铁,一枚长方形的铁块被他夹着放进通红火焰里,打铁锤咚咚当当地敲击成薄铁片,他打铁的姿势利索又纯粹,看上去完全不逊于大城市里那些要价不菲的矮人族工匠。铁块被锤击成薄铁片,在几次淬火又烧红后慢慢显出形状来,黄少天吃完了奶油炖菜,拿着碗在水下冲洗,忍不住回身看了好几次。
  
  他本就是个话多的人,戴鸟嘴面具也是怕他话太多打扰到那些只想买酒不想聊天的客人,“嘿老霍克,你在干什么?”
  
  老人正举着火钳将铁片浸入水里,“兹拉”一声水面冒出白色烟雾,他的头颅微微后仰,空出二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慢悠悠地道,“给你打一把剑。”
  
  黄少天叼在嘴里的勺子落了下来,“哐当”砸在了水池里,老霍克对他翻了个白眼,他挠挠那头金发,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但他刚说完这两个字,眼睛倏地亮了,扔了碗勺扑上来搂老铁匠,身手矫捷得像一匹小豹子,“老霍克!你允许我去最近的威斯特城里加入骑士协会了吗?!”
  
  “骑士神殿不会收你的,去了也是白去。”老铁匠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攥了火钳的手差点被黄少天撞得松了开去,气得他推开年轻人的肩膀,语气却有些故作僵硬,“被骑士神殿拒绝时别忘了多买点煤回来,雇辆车,威斯特的煤比银枫的好。”
  
  那个被抛在银枫小镇里的爱笑姑娘喜欢给孩子讲睡前故事,除了英俊挺拔的游者旅人以外,她还喜欢说骑士的故事:骑士是没有羽翼的大天使长,马匹雪白、盔穗鲜红,踏过污泥也秽不沾身,小时候的黄少天每每都听得咯咯笑。老霍克知道这个在他打铁铺里寄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的唯一夙愿:当一个骑士。
  
  这座大陆上如洒星于野,散布着几百所大大小小的骑士神殿,神殿负责审核骑士资格、发布任务,有些是低阶的如猎杀小魔兽、护送金币,有些则是围剿恶魔或者守护魔法师之类的高级任务,而只有站在最巅峰的圣骑士长才能保护帝国的大魔导师们。
  
  可老霍克也知道,黄少天没有秘银甲胄,也没有兽骨做支架的昂贵盾牌,更没有优雅繁复、一报出就会让人由衷生敬的煊赫姓氏,黄少天这一趟去往威斯特城注定是要碰壁的。
  
  可这又怎么样呢?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了屠龙的心思,祖辈也该为他亲手准备一把能屠龙的剑,替他亲手收拾好行囊,把铜币干肉硬饼通通放在一起,最后加上一大杯家乡才有的蜜酒和祖辈的希望,风风光光地送他去撞一鼻子灰,再替他敷上最好的药水,拍拍肩膀灌下去一大壶蜜酒,大叫着“男人不撞不成器”啊。


  
【中】
  
  果不其然,黄少天碰壁了。
  
  看他长得俊,猫一般懒洋洋蜷缩在樟木柜子后面的招待女孩眼睛霍然一亮,推开粗手笨脚的低级骑士,笑盈盈地从抽屉里摸出羊皮卷轴来记他的信息,这是成为一个骑士必须经过的流程,将身世家庭通通写在羊皮卷上,发往千里之外的大神殿审核,通过后焚毁羊皮卷,在卷轴加持咒语之下,焚灰会变成骑士银戒,上面镌刻着姓名和出生年月。
  
  可黄少天并不能让这卷羊皮自动焚烧成灰——他的父亲是个神秘的东方人,而母亲只是个小镇的姑娘,做过最有冒险精神的事就是赶着她的羊群走进风暴峡谷,骑士神殿不会承认这样身份不明的人,尽管他们始终标榜正义、爱与无私。
  
  “这可太糟了。”招待女孩喃喃自语了一句。
  
  黄少天耸了耸肩,只好往外走,他一直竖着的、那头像刺猬一样支着的金发软软地垂了下来,贴在他额头上,蓝色的眼睛闪了闪,黯淡下去,缩在柜台后的招待女孩支起了身子看着走出去的少年背影,垂着头抠抠涂得翠绿的手指甲,伸出手肘去碰了碰旁边的低级骑士,低声道:“你看,你三两天轮班还打瞌睡,那么俊的人却进不来,不然你和他换换好啦!”
  
  那正在打瞌睡的小骑士被她一捅腰悚然惊醒,抬起头就再也低不下去,他翕动了两下鼻子,闻了闻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铃兰花香气,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唰啦一声站起身,甚至还带翻了一张椅子。
  
  “你发什么疯呀。”招待女孩手忙脚乱地去扶椅子,一回头忽然惊叫出声,“大人?!”
  
  与此同时,黄少天正在买煤,集市在威斯特城中最繁华的地带,除了买卖煤铁以外还有许多旅行商人在此驻足,他付了煤车的雇钱也讲定了地点,又摸了摸衣袋里剩余的银元,啪啪两下试图拍散手指上的煤灰,目光在一群旅行商人中逡巡了一遍,忽然笑起来,一拍其中一位的肩膀。
  
  那位旅行商人年纪倒和他差了挺多,正叼着烟斗和别人含含糊糊地说话,被黄少天从背后猛地一拍险些把烟枪吐出来,一边咳嗽一边抓过黄少天就是一顿弹脑门,凶巴巴地瞪他。
  
  黄少天瞪了回去,“魏,你上次说给我带莎草纸!”
  
  “我上次去的是格陵兰,我用屁股给你带莎草纸吗!”魏琛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道,“上次送你的香你点完了?”
  
  黄少天挠挠金发:“你那是什么香,闻着倒是挺好闻的,可白天黑夜都点,没几天就完了,不耐用。”
  
  “我也不知道,上次我去海边捡了一条塞壬,她送给我的,说海底捡到的。”魏琛掸掸雪白的袍子,一晃眼看到上面有五道漆黑的指印,他顺手从背的箱子里抽出来一根木棍,“我这可是中国的丝绸!”
  
  黄少天大声笑着往后退,砰地一声撞上了个硬物,他也不回身,就着这个姿势伸手到背后摸索了一下,忽然转过头,登登登登倒退四步!
  
  他撞到的是一辆马车,准确来说,是由独角兽驾驭着的马车,两头雪白的独角兽打着响鼻,停在闹市中央,独角兽的系扣用的都是水牛皮,上了一层清漆,马车帘子是海狸皮拼贴的,掀起一角时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里面垫着的火红色天鹅绒垫子。
  
  他眨了眨眼,和两匹独角兽对视了一秒,“啊”了声刚想道歉,帘子却忽然被人掀开了,坐在里面的人探出头来,那是一个格外斯文的年轻人,穿着深蓝色长袍,漆黑的长发流水缎子样地垂坠下来,他的眸子是琥珀色的,黄少天盯着多看了两秒,总想起银枫小镇里老酒馆中他亲手兜售出去的蜜酒。
  
  “听说你想成为骑士?”
  
  “是啊。”
  
  “听说……”年轻人一手托着腮,拨弄着腰间的魔杖,琥珀色的眼睛里辉光闪烁,“骑士神殿的羊皮卷不承认你?”
  
  黄少天有种被人当众揭短的无力感,一手扶额,一手挥了挥:“算是吧。”
  
  “我刚刚才去发布了任务。”有着琥珀眼睛的黑发年轻人带着盎然笑意看向他,“你来自银枫小镇对吗,几天之前,我们在首都观测到那里的风暴峡谷上总是出现玫瑰色的云,有时还会出现移动的闪电,王很担心,希望能有人去解决掉‘玫瑰闪电’。”
  
  黄少天“啊”了一声,话音未落,只看见面前的年轻人凑近一点,取出一张薄薄的卷轴,轻轻拉起他的尾指按在了卷轴上,笑得高深莫测,“那么好了,勇敢的预备骑士,我已经收到了你的契约,感谢你愿意为王分忧。”
  
  “???”黄少天满头问号,张着嘴憋出了一身汗,最终艰难开口,“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我?”那人轻声笑道,“我姑且算是这个国家的首席大魔导师吧,他们叫我索克萨尔,我的真名……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下】
  
  被坑的落难骑士黄少天正蹲在一条溪流边取水,脚底铅灰色的泥土不太牢固,得亏了他的靴子底比较厚,这才能稳稳地扎在河岸边。
  
  几天前他带着一车煤回到银枫小镇,老霍克听说他要自己前往风暴峡谷寻找“玫瑰闪电”,气得从烧红的铁堆里抽出钳子来揍他,黄少天早料到如此,带着一堆硬饼和一袋水脚底抹油蹿进了风暴峡谷,立在峡谷入口的养蜂姑娘看他这副慌张逃窜的狼狈样,捂嘴笑着去帮他绊住追在身后的老霍克。
  
  这里很危险,他是知道的,那位“为爱走意大利面”的姑娘也知道,可为了理想为了爱情,不都还是进来了吗。黄少天长长叹了口气,坐在溪水边的鹅卵石上,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小路,他面前的荆棘被前人踩出一条路来,荆棘的尽头是攀向山顶的小道,他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随手折了一根树杈支着身子往岩石上爬。
  
  高山背后有什么?有被魔王禁锢的公主,有吐出毒焰的巨龙,或许还有矮人的王国和数不尽的财宝。黄少天哼着歌谣往山上走,在不甚陡峭的山坡上,他甚至可以找到一块平滑的石头,坐在上面滑下草去,前方虽然看起来很危险,但是这不是还没遇上危险嘛,他可是一个百分之百的乐天派。
  
  但是这百分之百的乐天派是真没想到,当他走过了那座据说总升起玫瑰闪电的山峰时,他看到了只有在童话书上才有的景象——在风暴峡谷中最高峰的背面,是一座已经干涸了的湖泊,湖岸圈起的那方地里堆积着金子和珠宝,在正中间那方黄金铸造的箱子上,一条巨龙正在小憩。
  
  对不起,我们年轻的预备骑士很没出息地腿软坐在了岩石上。
  
  正在沉睡的巨龙被外人惊醒,咆哮着拍打着骨翼蹿上高空,黄少天随手举起一块石头顶在头上,漆黑的龙焰从天际纷纷扬扬坠落下来,啪啪啪啪像下了一场雨,连岩石仿佛都能烧穿,徘徊了一圈的龙呼啸着寻找不识好歹走进自己领地的陌生人,大睁的龙目中有辉煌的黄金色在汩汩流动着。
  
  黄少天叹着气,伸手去握紧了腰间的剑,那是老霍克给他打造的那把剑,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媲美正牌骑士的剑。
  
  谁知那条巨龙发了一阵起床气后,竟然落回了地面,龙身渐渐变小,拍打骨翼的声音很大,呼呼呼地,像老霍克铺子里永不停歇的风箱。黄少天握在剑柄上的五指里捏着冷汗,来者不善的龙气正向他逼近,他仿佛能感觉到那只龙正在垂头看他,炽热的鼻息仿佛能把活人的骨头都烧化……
  
  等等,这扑面而来的潮湿感觉是什么?
  
  黄少天怔怔伸手去擦擦自己的脸,忽然呆住了:比山峰后没有玫瑰闪电更吓人的事是山峰后有一条巨龙,而比山峰后有一条巨龙更吓人的是,那条巨龙舔了他一下!
  
  巨龙舌尖的温度比常人体温要烫上不少。他抬起手擦擦脸,试图和这条看上去脾气好像没那么暴躁的龙讲讲人类的大道理,眼前忽然金光一闪,近一人半高的巨龙在他面前散去龙形,爆炸开的金色雨落得像狂欢节的礼花。
  
  身着蓝色长袍的年轻人垂着眼站在他面前,笑容有点腼腆,他用以系牢长袍的银扣子闪闪发亮,乌黑色的魔杖仍旧别在腰旁,他手中攥着一张羊皮卷轴,对黄少天轻轻挥了挥:“你好,我叫喻文州。”
  
  “不是?”黄少天张大了嘴,“你不是大魔导师索克萨尔吗?”
  
  “那是我在人间的代称,大魔导师索克萨尔之名是可以被转让的。”年轻人轻轻眨了两下眼,“可是喻文州是我身为龙的名字,或许听上去有些东方,但它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黄少天喉间咕噜噜动了一下,“世界上有‘玫瑰闪电’吗?还是这只是你喊我过来的一个幌子?”
  
  “玫瑰色的云气是我扇动骨翼时映出来的光,而闪电是我眉心的印记,这两样都是你喜欢的。”黄少天攀过这座高峰花了近一天,此时太阳已经有些沉下去了,可暮色里喻文州的眼睛仍旧闪闪发亮,这条龙不懂人情,却依旧有些固执地重复了一遍,“我看着你说喜欢的……”
  
  “我是喜欢……不对。”黄少天收住话尾,“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我只在老霍克的铁匠铺子里自言自语过。”
  
  “是你点的香。”巨龙转开头去。
  
  四处游走的神秘商人魏琛总被黄少天缠着给他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那天老商人塞给他一罐香料,他只当是普通香料,回去就添在炉子里了,谁知那香料是魔法师用来沟通龙类的。小少年黄少天日日夜夜烧着这香,最近的风暴峡谷里,陷入冬眠的龙被他点香唤醒,一睁眼面前就是一面镜子般的烟圈。
  
  烟圈里有他灿烂如金子的头发,有他蔚蓝如大海的眸子。
  
  “啧。”黄少天到底是聪明的少年人,脑子转得飞快,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压低了声音,“当初只拍他一个煤灰巴掌,真可惜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指着喻文州手中那卷羊皮卷,“没有玫瑰闪电,那这是什么?”
  
  身兼大魔导师和巨龙两种身份的年轻人慢慢道:“在我们龙的族群里,喜欢谁,就要把他带到自己的财富前,以自己的名字发誓并写下那人的姓名,结成契约书……”
  
  “所以?”
  
  “所以,我在向你求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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