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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宴龙忆故人 番外 麒麟衔玉

现代玄幻破镜重圆兼狗血打怪流,一群老妖怪看夫夫腻腻歪歪谈恋爱带孩子的神奇故事。
这回是真的结束了,最后的零碎线索也收拾干净了,日常还能写八百回,可该发生的让他们自由发生吧,未来会有更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传送门看这里↓
Chapter.01 囚牛乍鸣   02.睚眦奉剑   03.嘲风凭崖 
04.蒲牢负钟   05.狻猊吞云   06.赑屃见碑
07.狴犴辨真   08.负屃撰录   09.螭吻镇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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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麒麟衔玉
  
  卢瀚文走进院落前,特意去廊下净了个手,宋晓徐景熙他们这些年来闲着没事干,干脆将后山一块地方辟了个枯山水庭园,院里是白川砂耙制的湖海波浪,他脱了鞋袜,光着脚在中空的长廊木板上“蹬蹬蹬”地跑。
  
  长廊上住着蓝雨一行人,嗓门大的宋晓“砰”地推开门出来吼他:“一大清早,你在深情演绎唐诗三百首里的忽闻岸上踏歌声吗!”
  
  卢瀚文单肩背着书包,书包拉链口没拉紧,张着个大嘴趴在他背上,露出半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来,他眉宇间的天真稚气已几乎全部磨去,少年郎总是长得最快的,抽起条来像春天的杨柳,肩颈线条流畅精致。他被宋晓拦了个正着,停下脚步来,抿着唇角一点一点笑开,五指在空中一抹,掌心里现出一柄赤红色的重剑来。
  
  也不知道他这么细瘦的手腕怎么能拎得动那把重剑,卢瀚文轻轻巧巧提着重剑“焰影”,不同于黄少天那把剔透玲珑凛然不可侵犯的“冰雨”,他这把剑背宽刃窄,血槽里凝着一层暗红色,刃尖艳色光芒微微流转着,如有鲜血被火焰烧灼。
  
  卢瀚文抖了抖手腕,挑着眉梢,还没张口说话,宋晓身后的郑轩闪出来哗啦啦将门重新合上,咬着的字掷地有声:“再见!”
  
  蓝雨当仁不让的老资历魏琛在黄少天归位后便入世去寻方世镜了,他们这一辈做术士的,心里总有那么点不会暗下去的火,即使被现实浇得熄了,可火星还在,随时都能再将胸臆间的年少血气点燃。
  
  黄少天坐镇蓝雨不假,可他从雪山上下来后便成日犯懒,剑圣二字于他虽是虚名,可天下人眼里他一人一剑站在关隘口,便无人能再犯禁一步来,他和喻文州在雪山上联手封去了魔气,天下魑魅妖鬼无不叩拜臣服,人间这几年总算过了段安生日子。
  
  一身屠龙技忽然没了方向,他索性在蓝雨里点拨起了卢瀚文剑术,点拨到最后总会耐不住性子抽剑上去打一顿,喻文州端着茶从前庭走进后院,总能接到二人一不小心递歪了的剑光,黄少天还要抱怨两句“喻文州你教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剑法?”
  
  其实不光是黄少天,连卢瀚文自己都这么觉得——当世剑圣教出的小剑骨十八岁那年独自上剑冢,再下南海一剑斩长鲸,顶着狂风平定惊涛骇浪,蓝雨上空的一轮满月从古照到今,照见的都是浩浩剑气。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卢瀚文了!”少年将书包卸下来踢到墙角,一手叉腰,一手将重剑扛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踩过蓝雨后山的长廊,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故作深沉地皱着眉,“人啊,总是要向前看的。”
  
  “你说什么?”
  
  长廊尽处的房间门被一只手轻轻推开,黄少天肩上披着件外套,打着哈欠探出半个身子来看他,倒提着焰影杀气腾腾的卢瀚文像被掐住了脖子,方才老神在在的样子什么都不剩了,堆着笑干巴巴地和黄少天打招呼:“黄少早上好!喻师父呢?”
  
  “煮粥去了吧。”黄少天一手将门尽数推开,倚在廊上,双手环在胸前,他的发型实在算不上整洁,凌乱得像顶了一头鸟窝,懒洋洋地睁了一线眼睛瞄卢瀚文,“小卢你一大早在走廊上鬼吼鬼叫什么,长大了能拿得动重剑了有脾气了?”
  
  他低下眼看了看因为卢瀚文改变姿势,而被悬在半空中的焰影剑刃尖,凉凉道:“你可千万别松手,回头把地板砸出个洞,你这个月零花钱又得被扣光了。”
  
  卢瀚文单手一伸,焰影在空中慢慢碎成红色的光点,他合掌一拢,将光点都纳在掌心里,蹦了两步冲上来套近乎,话到嘴边却像开车时猛然打了圈方向盘,瓢得自然流利:“妈!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了吗?”
  
  黄少天扶在门框上的手一滞,他的眼神忽然锐利了起来,冷冷瞥过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英俊倜傥潇洒不凡伟大风流的剑圣爷爷!”卢瀚文眼睛都不眨从恶如崩。
  
  黄少天伸手过去,在他惊恐的眼神里恶狠狠揉了两下少年的脑袋,这才叹着气想要缩回房间里睡个回笼觉,卢瀚文急急忙忙地伸手出去抓住黄少天的胳膊,后者盯着少年的五指,恶狠狠地挑了个眉,卢瀚文讪讪笑了一声,默默后退。
  
  他脚底抹油的速度比他来时还快,险些在走廊另一头撞上了端着粥碗的喻文州,卢瀚文这些年摸爬滚打,在黄少天剑下左躲右闪,除了剑术以外还练就了一身绝世轻功,以喻文州的目力看过去也是眼前一花。
  
  黑衫鬼王悠悠踱步过来,黄少天已经将自己裹回被里重新会周公了,喻文州将两碗粥和早点放在桌上,在床沿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剥开被子去挖躺在里面的那个人,黄少天却没有睡着,大睁着个眼躺在被窝里。
  
  喻文州终是笑了出来,替他理了理那头乱七八糟的鸡窝发型,沉吟了两秒,轻声问他:“方才小卢跑得火急火燎的,差点和我撞了个满怀,是什么事?”
  
  黄少天翻着白眼,自己寻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躺在他身侧,喻文州伸手去夹了一筷子虾饺塞进他嘴里,黄少天吃得两腮鼓鼓,喻文州倒转过筷子来,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声音温和:“我都上贡了,还请圣上赐下?”
  
  他进来时没有关门,门口窸窸窣窣一阵响动,龙子中排行老二的睚眦闻着饭香从正门蹿了进来,窗外挂下来一条长长的龙形,是好登高望远的嘲风,喻文州伸手按了按眉头——他当初想着把黄少天的护剑兽魂魄重新拼起来时,可没想到蓝雨会变成个小型动物园,现在可好了,这八条小龙加一位卢瀚文,没一个省油的灯。
  
  “出去!”黄少天仍然没有回答他,只嚼着虾饺从床上爬起来,长出手去“砰”地一拍桌子,对隐没在四处的龙子们下逐客令,他仍是冰雨的掌剑人,手握权柄至高无上,刚刚溜到门口的睚眦和趴在窗外的嘲风“唰”地消失不见。
  
  喻文州哑然失笑,拉过粥碗,伸着瓷勺在碗里搅了搅:“你怎么来的这么大火气?”
  
  他没能问完这句话,耳边倏然一热,黄少天从身后抱了上来,带着点潮气的眼睛贴在了他清瘦的肩窝里,喻文州点漆般的眸子顿了一霎,难得出现了点疑惑,他矮下身去,将黄少天十指挽了起来,与自己双手交叠,抵着额头看进剑圣雾气朦胧的瞳:“……你到底怎么了?”
  
  “我会一直在的。”黄少天仿佛急着想证明什么,大声重复了一遍道,“我会一直在的!”
  
  喻文州没有说话,只将掌缓缓收拢,让黄少天牢牢攥着,那人不知道怎么了,睡着时还乖巧得很,醒来忽然就这样了,他想不出缘由,如果这能让他安心一点,就让他这么攥着吧。
  
  “虽然你这句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是我还是要回同样的话。”空气中似乎有心跳的声音,一直低眉垂目的鬼王轻声回道:“好。”
  
  他会一直在,他也会一直在。
  
  黄少天却已经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暴打了八百遍卢瀚文了——熊孩子长大以后馊主意一个接一个地出,那日来给他送糖炒栗子,八条小龙围在一大一小两位剑圣脚边玩耍,黄少天看得眉心一跳一跳的,总担心这群龙中熊孩子扭过来拧过去,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和小伙伴打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死结。
  
  他半蹲在地上教育这些不听话的小龙,卢瀚文坐在桌边吹开茶上的热气,还不忘替他黄师父也续上一盅,想了想拄着焰影在他身边也蹲下来,从袖口里摸出牛肉干去喂睚眦,他长得大了一些,总觉得自己腰板更硬了,伸出肘去戳戳黄少天:“您就真不想知道喻师父上辈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知道?”黄少天讥诮地看着他,垂了长睫把螭吻拎起来放在榻上,他天生话多,话匣子打开了就合不上,语速也极快,“这世间魑魅分为有前世和没前世两种,前者是有执念的孤魂野鬼,后者是煞气聚起来的灵,你这么想知道你喻师父是哪种,你就自己去问。”
  
  卢瀚文搓搓手,咽了口口水,小声道:“九成九是前面那个,可我这不是道行不够入不了喻师父的梦吗,再说了,这么揭人伤疤的事,我问了铁定要被他们打死……”
  
  黄少天从榻上跳起来,一只手伸到枕头下去摸冰雨:“不用他们出手,我现在就正一正你的歪风邪气!”
  
  “我的妈呀家暴了!”卢瀚文夺门而出,咚咚咚地在长廊上狂奔,惊起飞鸟无数,披着外套的宋晓徐景熙郑轩三人坐在檐下喝茶,神态平静目不斜视——蓝雨的“家暴”太频繁了,隔三差五就有那么一回,习惯就好。
  
  黄少天对于喻文州成为魑魅之前的身世,其实并不是全无好奇的,他第一次在雪山上看到喻文州时,身周是血海鬼物在翻涌呼啸,像他们这样凶残狠毒的魑魅饿鬼,但凡修得一丝念力,都会为战所用,可他不一样,他似乎有着自己的矜贵和风流,宁可竭力化成人形,也不愿在厮斗里耗费太多神念。
  
  他只静静靠在冰壁前,分明是一样的通身黑衣,霜雪裹身,足下有血冰万丈,可眉眼干净,只一瞥便与那些面目可憎的怪物区分开了。
  
  黄少天知道的,喻文州身为魑魅之王,百年来时时都行在幽冥之畔,时常会遇上前来挑衅的鬼物,只有在他身旁时能睡个囫囵觉,他做引领天下正道的剑圣已有许多年了,大小术法都有所涉猎,入梦之术也略通皮毛。
  
  那夜黄少天顶着一头湿漉漉半长不长的发,硬是抱着个斜倚在床上把电视遥控器按得咔咔作响,喻文州看不下去,放了文书过来替他吹发,蓝雨剑圣拽着身旁的人,非得枕在他膝上。喻文州被闹得好笑至极,一手举着电吹风,一手撩动他已经变长的发,转了几圈下来却发现黄少天已经去和周公下棋了,脑袋还枕在他膝上,动一动就会被惊醒,喻文州拔了插头,看看床头的钟表,抿着唇角对放在书架上的书一招手,凭空捞过一本古籍,借着昏暗的灯光细细翻了起来。
  
  黄少天一开始自然是想装睡的,可不知怎么的融融风里他就真的睡着了,半夜忽然一个激灵震醒,喻文州靠在床头已经睡着了,那本古籍被他放在枕边,他怕惊醒黄少天,也不敢随意变换姿势。
  
  黄少天翻了个身,伸出手去,骈起的双指轻轻点上了喻文州的额头。
  
  他终于窥见了身边人的前世——
  
  厢房里水晶帘动,鎏金香炉里最后一点火星明明灭灭,纱幔帐里有女子抱着孩子,那襁褓里的孩童仿佛已经睡着了,一声不发,她在曼声唱着不知名的曲调,启了半扇的窗里透进一线春光来,她将小被子掖紧,轻轻笑道:“我儿文州,可要长命百岁啊。”
  
  黄少天就坐在院里那株红枫上。
  
  看他三月初三日于河渠畔流觞曲水,酒也喝得,诗文也作得,挥毫一蹴十三篇镇国策,宣上泼墨淋漓,他饮罢铜爵里的高粱酒,摔杯拂袖而去,抬手撕毁兴起写就的洋洋大论,有好事者前来问他,他只笑道:“贪杯误笔。”
  
  看他写笺赋诗,装在小竹筒里,用丝带松松垮垮系在鸽子腿上,也不知道这一放诗文会落在何方,他年年岁岁都为家人亲手镂花灯,替姐妹去挤画糖灯影儿的摊子,上元灯节里他敛袖在河岸旁学其他痴男怨女放河灯,可灯里那张应该写着心上人名字的纸条却是空的。
  
  看他十岁诗名动烟霞,与最负盛名的大诗人结成忘年之交,看他十五岁弯弓上战场,银鞍照白马,负着长枪踩着一地烟花踏进城里,凛冽血气虽洗掉了他身上的稚气,可在一帮不修边幅的大老粗里,他仍教满楼花粉掷果盈车,最终看他十七岁登上九重阊阖,从此冠盖满京华。
  
  可到了第二十一个年头,他领命随军出征塞北,父将累受不白之冤,当今圣上年纪渐长,不再如二十年前那样,帝王心术莫测难知,锦衣卫指挥使擅长的就是往深里揣测圣意,喻府全家男丁星夜下入诏狱,母亲带着姐妹撞死在喻府前。
  
  帝都里风云诡谲,掩了太多暗涌下去,喻家大公子犹在边疆饮霜风卧冰河,最快的鹰也需要飞好几天,待他得知时,已经晚了——可晚了又有什么干系,他在营中名声极好,将在外君命难至,主帅写了信,在沿途驿站拨了三四匹马给他。
  
  他星夜奔驰入京,却不是为了干巴巴地喊一句冤屈,喻文州身是文人,可怀武在身,一怒来如雷霆,赶到帝都时已是后半夜,他持了将军之令叩开城门,径直踏着朱雀大街直奔宫禁,已经牢牢闭上的朱门被他一枪挑开。他是御笔钦赐的入宫不下马之人,可那日纵马直接踏进宫去却又不一样了,在边疆时一人一枪破敌杀阵,在京都时,便也偏要用一人一枪问个分明。
  
  黄少天站在华表最高处,拎着一坛梨花白,在手上晃来晃去,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他看那惊才绝艳一世的喻家大公子于马上遥遥拉开了长弓,一箭穿过两个甘愿上来挡箭的御林军肩胛,径直钉在了帝王心口,另一箭却是向半空而发,破风而去,当地钉在了金銮殿上的匾额正中。
  
  箭头刺进木板,可发出的却是金铁交击之声,大殿四角飞檐上镂刻的龙低首在看他,喻家大公子向旁一扬手,扔了长弓铁箭,阖起目来淡淡道:“我刺杀圣上,是为不忠,未能为家人洗冤,是为不孝。不忠不孝,来世必为厉鬼。”
  
  他面向正东,一夜生死轮转,他玉冠未落,发丝不乱,身后万箭鲸波山海般席卷而来。
  
  喻家大公子,至死,膝不曾弯。
  
  帝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地上的血被一点点冲得干净了,黄少天从华表上跃下来,攀上喻文州一箭钉住的那块匾额,木板被拼死而发的内力所震,一碰就碎了,可匾额后的梁上竟然还用布包着几块东西,他探手去一摸,眼眶瞬间就热了——那是陨铁,被帝王藏在梁上,为了镇住宫中的妖邪之气。
  
  谁是陨铁,他黄少天便是陨铁剑胎托生,喻文州那一箭轻轻敲在了能镇天下妖邪的陨铁上,从此也敲在了剑胎的心上,所有的无名悸动似乎都有了姓氏。才名震动京都的大公子一手弑了圣上,所有报应都加诸在他身上,可宫中又偏生是龙雕最多的地方,他一路纵马踏进来惊起无数,鬼物圣物,黑道白道,都因他撕天破尘的行径而苏醒。
  
  黄少天浑身一颤,他不想再看了,喻文州的记忆里却也没有东西可以让他继续看了,眼前画面一点点散去,他点在喻文州眉心的双指已经几近冰凉,他猛地缩回手,睡得沉沉的喻文州半睁开眼,拢上他的指尖,迷迷糊糊地道:“你怎么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黄少天眨了眨眼,声音有些喑哑。
  
  喻文州轻声一笑:“好。”
  
  可他这段时间里说这句话实在说得太过频繁,喻文州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可还是一遍遍地回应着,他们之间就是这样,一人捧出心头热血来,另一人就更赤诚地对他,爱意说不尽,诚恳也言不完。
  
  黄少天终于回过神来,他的瓷勺已经在粥碗里搅动了很久了,喻文州托着腮静静笑着看他,他伸手触了触碗壁,觉得好像不那么烫了,索性直接捧起来与喻文州的粥碗对撞,将本已有些沉的气氛重新打破:“知道你喜欢说好了,先吃饭,什么东西现在都不如热乎乎的一日三餐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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