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_泠紫雪_ 随时爬墙,谨慎关注。

【短篇抗战paro】【双花】英雄末路

看着阅兵想的梗,高三忙得飞起,爆了两天肝熬出来,估计是没法儿写连载了,短篇有一点是一点吧……

重要的话说在前面,抗战paro,严肃,严肃,再严肃。这种东西不能娱乐,不可消遣,也绝对不能忘记。想放一放如果是他们,在那个年代会发生些什么,顺便借着这个躯壳说一些看法。

最想说的是,虽然不说在嘴上,但每个人应该都是爱这个国家的,即使她有残缺,即使她老为人所诟病,但她永远是我们身后一面飞扬的旗幡,不想说太多表忠心,仅此而已。

============================================================

  张佳乐躺在床上,鼻尖闻到的消毒水味儿太刺,让他觉得心里烦得很,着眼处一片空茫。他觉得自己躺在一叶舟上,浮浮沉沉地入了芦苇荡,舷边跃着一线月光,缠作丝缕,蓦然风起,苇花飞散如蓬雪。而他只能躺着看它们远去,恍惚间连动一根手指都很艰难。
  
  而舟上他枕着一江月光,舟尾晃了晃,吱呀一响,光芒仿佛被揉皱了,江里有人伸出手来搭上了船,一个利落翻身站在了船板上,叼了根苇草,月光冷冽,也未凛下他飞扬的眉梢。
  
  这是多少年未见了?一个人被困在这儿,另一个人早就不明了下落。张佳乐用肘抵住床垫,微微直起身,这一个动作让他咬牙良久,病床边摆放的心电图机上振幅迅速加大。他看到床头柜上摊放着打开的病历,首页写着他的名字,而下是几不可见的一行小字。
  
  张佳乐,精神分裂症,伴有间歇幻觉。
  
  如今只有在他的幻觉里才能看到他了。刹那张佳乐眼前一阵眩晕,这回过神来是生,回不过来大抵是死,他不在乎。他在枪林弹雨里走了一生,连他的感情都充斥了硝烟味。他觉得男人嘛,就应该是这样的,若不扛着刀剑提着枪炮,亲手为国家划上一条界线,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昂着头,籍一身铮然傲骨来过这人间?
  
  那是他与他共同卫过的国,一起放在心尖上的家,说什么收拾残局重整河山?都是笑话,那时的世间太过灰暗,两个人并起肩来所能扛动的,也不过只有堪堪方寸之地。然后他远赴了他乡,其间多少年,再回想起来,已经记不得了。
  
  少年时期张佳乐第一次与孙哲平打了照面,便是这种感觉。他卧在芦苇荡上,随水流一起裹来的是刺鼻血腥味,刺得他脑仁儿一疼瞬间清醒,顾不上翻身跃起就先滚向了一边,虎口一托将手中驳壳枪上了膛,屏息凝神,却见芦苇丛中悠悠然转出一芥舟来。少年就这么坐在了舟头,掬了水浣手中长刀,那刀制式也怪,刀背厚,刀身却较一般来说修长得多,看上去倒像是一把厚重的剑,水珠滴溜溜滚落,沾了些血色,那少年冷了眉眼,衣饰虽旧,却看不出丝毫散乱,张佳乐抬了头,却见舟中零零散散落了一地手枪。
  
  十四年式8mm半自动手枪,或者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王八盖子”,那是鬼子们人手一把的标准配置,张佳乐克制住呼吸,一点点探出头想数个清楚——他妈的!纵是他都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一舱的王八盖子,这人刚才是遭遇了一个小分队吗?
  
  他心下纳罕,脚边不慎踩折了一蓬枯草,吱嘎一响,对方却比他更警觉,一个鹞子翻身先跃进了水里,水中阻力大,但他拎着这样一把剑跳进去,而后面上连波浪也不见,实在是太过夸张。湖面上风平浪静,张佳乐看了看满舱的三八大盖——这样的人,应该是友非敌吧?
  
  哗啦啦一阵水声,一丛刀光就这么递到了他面门前,张佳乐只来得及后退一步,那道光像长了眼睛,半空中曳了一个半弧,向他枪管劈去,嚓地一声,半截枪管就这么被削了下来,连带着毁了那把枪,锋刃顺势一撩,反斜向上,指住了他眉心,少年的眉眼飞扬神采夺目,没了方才的冷然,眼尾上挑,反而平添了三分豪气,“你?是个用枪的?”
  
  他倒转过剑柄敲了敲张佳乐手中的半截枪,“扔了吧小兵,小心炸膛。”
  
  张佳乐异常顺从地放了手,啪地一声废枪落了地,少年大感意外,正欲说些什么,却见面前人足尖一挪,向旁移开一点距离,垂下的左手袖口里滑落出枪身,开保险上膛扣住扳机一气呵成,一抬手间便抵在了那人胸口,学着他的口吻,“那你呢?刀客?剑客?”
  
  少年微微笑了,仿佛笃定他不会扣动扳机,伸出一指推开他的枪,也不知是在夸人还是夸物,“好,好枪。”他点出脚去,轻蔑地将满舱缴来的枪踢到了一边,目光炯炯,“你才配得上好枪二字。”
  
  张佳乐以一种大老爷们儿看二流子的眼神瞪了他半天,发现他没有任何一点敌意,撇了嘴角收了枪,那人揪住他的衣袖,笑道,“我叫孙哲平,你叫什么,哪个连队的?我跟你去。”
  
  张佳乐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最后看着他眼中灼灼的光芒略点了一下头——这满船王八盖子,做投名状都绰绰有余。
  
  第一次见面,他认为他是枪械的诸侯,他认为他是刀锋上的孤胆英雄。
  
  而后战壕中生存,堡垒里促膝,孙哲平在一边磨剑,沾了水的刃擦过石面,一声龙吟。他磨个剑都能兴致盎然,这个点就属他俩资历最靠近,张佳乐在旁边灯下看书,垂着眉眼,书下的手掌里垫着枪。
  
  当啷一声孙哲平收剑回鞘,把巨大一个剑鞘往背上一缚,直挺挺地在矮床上坐着,看他看书入神,忍不住凑了上来,却被满纸蝌蚪文给逼了回去,喃喃了一句,“还是个学生?你怎么想到来干这事?”
  
  张佳乐眼皮也没抬,淡淡道,“我也不说太多虚的,倘若国不成国,要读书人何用?要新气象何用!都是些摸不着看不见的笑话,相比起这个,我更相信的是……”他指了指胸口,又抬起了手掌,“自己的心,和手里的枪。”
  
  孙哲平哈哈一笑,他这人好像天生便豁达开朗,抱着刀剑往土墙上一靠,“都说你们读书人没啥大用,我看也不尽然,看上去个个畏首畏尾的,实际上一肚子雄心壮志。”
  
  “承让。”张佳乐抿了唇角,整个人脸部轮廓更柔和了几分,他之前老是一副老神在在忧国忧民的样子,直到微笑了才显现出骨子里本属于少年的那点清气,战争磨平了他的棱角,却从未折损过他的骄傲。他“啪”地合上书,少有地挤兑起人,“听你说话,也不是没读过书,少装白丁。”
  
  孙哲平挠了挠脑袋,好像在艰难地回忆,“当娃娃的时候我爹催我读点书,可惜光上山掏鸟窝下河摸泥鳅去了……谁还记得那么多大道理?”他两臂交叠于面前,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声音低了下去,“可惜到后面,也不知道想学、学会了墨水文章,读给谁听,写给谁看?”
  
  张佳乐久久沉默,忽地扯过桌上的茶杯与孙哲平的一撞,一仰脖将冷茶咽下了喉,一路沿着心肺冰寒到胃,却像有一把火从心里烧了起来。哪儿有纷飞的星火,哪儿有零星的枪声,哪儿有不屈的灵魂。灯下他眼神发亮,以茶代了酒,醉意与豪情丝毫不减,一字一句,“那些入侵的,不正的,无名的,虚伪贪婪的,统统让他们,滚出去!”
  
  孙哲平的笑意终于到了他眼底,昏暗的光芒里他接过自己的茶杯,略一举起,背后缚的鞘身乌光喑哑,却有杀气一点点透出。他举杯低首,第一次将自己的眉心低于他人的视线,这是他肯定别人的表现,“好兄弟,一起让他们滚!”
  
  张佳乐举起手掌止住了他,“别乱抬举,小卒在这儿空发誓,喊再响也没用。”他想得远比别人长远,多疑到有些优柔寡断,可一旦举起战旗,目光也远比他人充满野心。
  
  孙哲平小时候练就一身技艺,武学世家待孩子如同熬鹰,饿其体肤苦其心智,从里到外,用近乎于酷吏般的手法被强迫脱胎换骨。扎马步偷懒被罚金钟倒吊在树上早已经是家常便饭,哪次不是他自己找到支点折身起来,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自己割断腿上的绳索,比起一直吊到大脑充血,扭了胳膊脱了关节都是常有的事。他家乡多的是隔山张口便放声而歌的豪迈人,哪里见过像张佳乐这样的?静时一灯一书,眉目里充盈一股书卷气,动怒时流火乍现,惊鸿一瞥,毕生也忘不了。
  
  他举起茶杯的手缓缓放下,第一次认真地看了一个半是陌生人的眼睛,“不,你不可能,仅仅是个小卒。”
  
  “承你吉言。”张佳乐一双眼目毫无波澜。
  
  直到数年后谈起这件事,他还是淡淡地举起杯向孙哲平一致意,未说只字,却吓得孙哲平扑过去关上了门,左右端详了一阵才松了口气,“我的祖宗哎,你个连长向警卫员敬茶,这怎么说的过去?”
  
  “是,好一个警卫员。”张佳乐微笑着用话堵他,“身先士卒,奋勇在前,将个人生死与连长安危置之度外,称职!”他天天看孙哲平拎着剑上战场,枪林弹雨硝烟弥散,他却宛若闲庭信步,即使负伤也是到分输赢后才潦草扎了了事。他张佳乐其实并不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干部,若论起骨子里一腔悍勇孙哲平远胜于他,但很可惜,他往往在意的东西要比寻常人多上很多,于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不得不背上责任。但这么多年过来了……
  
  张佳乐抬头,看到面前的人一碰脚跟,站直了像棵巍巍苍松,他身上没有一寸是霜雪不曾覆盖过的,每一寸都荫着荣耀,孙哲平眼神一兜,看准了四方形势,朗声道,“报告首长!个人生死可以不管,首长安危不能忘记!”
  
  “闭嘴吧你!”张佳乐剐了他一眼,有些不知所措,“得亏了政委不在这儿,要不一张嘴迟早贫死你。”
  
  “在这儿又怎么样?”孙哲平吊儿郎当的,他现在可不同于以往,身形长得开了,筋骨活泛肩宽腿长,身上每一处肌肉群都锻炼得恰到好处。都是吃着杂米拌野菜,有青豆下酒就感激涕零,连野战罐头都稀罕得像个宝贝,他和大多数兵一样,一个字,瘦。但别人是精瘦,光指皮包骨头,而他则是筋肉包裹骨骼,瘦却瘦得饱含力道,张佳乐半侧着头望他,莫名地文人之心大起,无端想起一个典故来。
  
  王羲之论书法时云:“划如列阵排云,挠如劲弩折节,点如高峰坠石,直如万岁枯藤,撇如足行趁骤,捺如崩浪雷奔,侧钩如百钧弩发。”而一个“人”字恰好一撇一捺,率性而为,兴来驰若奔雷,兴去骋如潮水,顶天立地,从未有过奴颜卑膝,可以倒下但绝不能屈服——这是孙哲平。
  
  这是我的兄弟,是我打定了主意要与之过上一辈子的人。张佳乐想,自己这个尖刀连同千千万万个连队一样冲击在前,没有什么不同,先抛开了民族危机与领袖大义讲,举起镰刀和锄头的人是为了脚下这片土地,而如自己这类人,是想让珍重的人不再在硝烟中醒来,不再在战鼓边角里枕戈待旦。
  
  今日踩着尸骸餐风饮露,是为了明天我爱的人们不用如此。所以为了他们,只有磨亮你的剑锋,修补你的盔甲,擦拭你的刀枪,带着一颗全副武装的心,继续向前。
  
  张佳乐沉吟着,任由孙哲平伸出五指来拢上他的手,拿刀剑的与执枪的手交握在一起,连茧子都布得有微妙的不同。张佳乐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像往常一样甩开他。
  
  毕竟这么多年了,当生死情绪被尽数放在滚烫的烟火里熨过,当你永远都不知道这双眼睛看不看得见明天的黎明,这双手是否会埋葬最亲的人之时,又怎么去仔细思考来龙去脉,思考人心言论,思考迢迢来路?
  
  我知道我心悦他,足矣。
  
  病床上张佳乐缓缓合上了眼,时间冗长得连他都不想再去一点点漫溯了,多少年了他活的啊……也够久了。经过了十年的风雨,那人生死未卜,而他的眼里也容不下任何人了,掰着手指头算一算他八成是这里最难缠的几个病患之一了。
  
  病床边有人轻轻地坐下,有一件东西被轻轻塞进了他的手掌里,那人的动作小心却又坚定,将几件零件放进了他的掌心,再帮他合拢五指。
  
  这轮廓……是当年自己惯用的几把枪之一?!张佳乐猛地张开了眼,尽全力已经有些模糊的眼前画面,却意外发现面前这人熟悉得让人有些惊讶。孙哲平扬着手,他的背依然是直的,但整个人已经苍老了许多,他的眼神依旧锐利,但已经不复当日的朝气了。窗外人熙熙攘攘来来去去,而孙哲平只坐在床边一角,将一兜零件一件件摆在床上,铁器的边角都被磨得光润了起来,却好像经过了良好的保养,一点锈都没生……
  
  张佳乐低着头苦笑——又犯病了啊,醒醒,那人都走多久了……所以说,这毛病就是不好,精神分裂招人怕,时不时自己还爱幻想着吓自己……至于吗?他收紧了五指,有些诧异这真实的冰冷感。
  
  然后他猛地仰头,朦胧间孙哲平已经起身去开了电视,在他的视角看来模糊一片,和雪花屏差不了太多,可歌声传来,却唤醒了他的印象。孙哲平走到了窗边,借着光细细打量着他,最后只叹了口气,“我回来了。”
  
  那十年咱们分隔之后,我找了你多久,还好我找到了,还好,我回来了。
  
  还好这数十年你还在。
  
  孙哲平坐回了他身边,低低哼着军歌,穿越过数十年风雨岁月,旋律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张佳乐一点点转过头来,眼神清明,不复原有的茫然,他好像急着想说些什么,“你看,这是我们的国家,它早已长大成人,不用在襁褓里为血与火哭泣。好在我们守住了她,好在我们没有失去她。其实我们并不希望名字被世人所记,但求我国无恙我族安康,便已经足够。”
  
  孙哲平一叹,“我知道,我谨记,我坚守。”
  
  英雄,从来都不热爱残酷地杀戮,他们扛起枪,举起刀,只为了慈悲地守护。
  
  哪怕到了末路。
============================================================

@清栎 艾特妹子,最早是妹子提供了双花精神病梗,但私心我在精神病里套了些主旋律的东西希望你不要介意,如果介意的话……那我找个时间再看看怎么写吧QAAAAAAAAAQ

评论(11)
热度(63)
© 燕歌行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