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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补金瓯

有一段时间没写了,手有点生,写个复健一下,希望大家不要揍我x
一个不看也不会影响太多的前文鱼龙鼓
最近和朋友在忙联文,结果命运多舛世道多艰,要撒土的坑有点多,挑了一下还是把这个后续先补上。
本来这个今早就应该写完发出来的,奈何新射雕英雄传开头几集居然出乎意料地好看……然后我重新把三联版翻出来看了,小时候看黄药师碧海潮生按玉箫,现在看还是神采飞扬有魏晋清气啊……
然后我就一直拖到了现在,让我给大家跪一跪谢个罪【
最近似乎被限流的有点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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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怎么回事,我好像有点冷。”黄少天打了个喷嚏,他斜睨了一眼喻文州的神色,偷偷伸出掌去拉了拉肩上那件青羔裘。

  “你有酒,喝一口。”一旁青年只挑起一边长眉看了一眼他,复又低下头去摩挲膝上那卷羊皮书。

  冬季的北地雪原不啻于炼狱,四野刮来的风吹得凛冽刺骨,如果光是冰寒倒也罢了,这雪原上的风和雪都干涩至极,一手攥上一把雪粒子,在掌心都握不成团,雪原上只能找到零星几座房屋,屋上落了锁。黄少天本欲撸起袖子上前撬锁,转眼却瞧见只一个转身的时间,喻文州已经欣欣然在房前扫开一片雪,架起了不知何时拾过来的枯枝,生起了一小堆火,见黄少天望过来,那青年安然在火堆旁坐下,垂下眼睫道:“不请自来,入人宅邸,损我道心。”

  哦,这只跃过龙门的赤鱼,规矩还挺多。黄少天只眨了眨眼,吐出一口气来,裹紧身上青羔裘,挨着喻文州坐下,这天气着实冷透了,眨眨眼感觉睫毛都要结冰。他搓了搓手指,从囊中摸出一小皮袋酒来——那是他前些日子打马过中原时偷偷在一家酒肆里盛的,一路藏着掖着不让喻文州发现,农家的陈酒浑浊粗劣,可凑合喝起来能品到几分醇厚。

  黄少天掏出酒来,弯起唇角,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线,他伸手出去,将酒囊凑近火堆去暖了暖,五指张开又收拢:“雪中有酒有火,日子真是惬意……”

  “真是惬意。”喻文州不咸不淡地重复他的话尾,手指掠过羊皮书,反手一拢,将其合上。

  黄少天话说到一半,忽地发现不对劲,僵着脖子愣在原地,片刻后忽然跳起,将酒囊往怀里一塞,背转过身去,哽了一口:“我刚才什么都没做,你也没看到……不对,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有酒的?!”

  “一直。”喻文州语中带笑,他将羊皮册往袖中一放,拍了拍衣袍下摆上溅落的雪粒子,单手成拳,缓缓托上了下颏,笑道,“喝吧,路过中原时不让你喝,是怕你借酒兴使剑露了身份,雪山上,还是喝点酒暖暖。”

  “我露了身份怎么了……”黄少天这才光明正大地取出酒囊,拔了木塞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抹抹嘴角,一脸不屑,“我’天地玄黄’四字排第一,你是鱼龙转世,难不成还怕追杀?”

  喻文州长叹着气,摸着一根较长的树枝,伸出手去拨弄了已经渐渐熄下去的火堆,他眼神有些晦暗,看不清捉摸不透情绪。火堆被一点点挑亮,已经堪破世间大道的青年垂下眼去,轻声回道:“我们自是不惧,可你是近臣,需守纲常,所行之事为世人谈论,而我有’蓝雨’,搭台杂戏,还得寻口饭吃……”

  这世间,最刚强的是孤独,可最脆弱的也是孤独。他喻文州为前世之盟,邀黄少天赴天地一游,揽星河红尘,过大江名川,前生里那名为“天”的少年背着破剑出小村,策驽马行行伍,一点点从血火里爬将起来。

  江山破碎金瓯缺,百年前好不容易缝补修好起的版图,没过多久便又重新破碎,前世里那白袍小将军扬名封侯,却逝于英年,唯剑魂不散,飘荡流转多久都立于人尖。喻文州始终忘不了当年他盗走赤鱼放入大江时的模样,既然他前生戎马征战,最后落了一身病骨,那么如今,他就带黄少天去看看他亲手补齐的江山。

  黄少天手中提着酒囊,一晃一晃的,难得见喻文州发呆,他来了兴致,把青羔裘的领口往脖颈处又掖紧了一点,单手托腮,趁着喻文州出神的当口,懒洋洋地问他:“你那还有多余的青羔裘吗……”

  喻文州被他一嗓子叫回神,目光淡淡扫了过去,语带询问:“何故?”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冷了,一件这种衣服不太够,能不能再加一件?”黄少天一摊手,语速快如连珠炮。

  喻文州嗤地笑出声来——黄少天委实不是一个能扯谎的人,一撒谎眼神滴溜溜四下乱转,甩得像江南红粉美人水袖中洒落的漫天花雨,每当这时,那张嘴里说出话的真实度,就得打个折扣。他喟叹了一声,转首悠悠道:“青羔裘很多,不够我还能让人再送来。”

  “所以?”

  “所以我不能给你。”喻文州轻声道,“我知你脾气,青羔裘贵重,一件能抵普通牧民家半年开支,山脚那户人家过得苦……”他看着远方山岚上的皑皑白雪,“怀璧其罪,你要让那家人怎么解释青羔裘的来源?”

  黄少天挠了挠头,犹豫了片刻,轻声道:“那……送银子给他们?”

  喻文州今天的话格外多,他目光停滞了数息,一点点转了回去,落在黄少天腰间长剑上,笑得有些神秘:“我的侍卫大人,再送下去,我们就没盘缠了。”他话锋一转,因笑而上挑斜飞的眼尾在黄少天眼里显得更加居心叵测了,“要不……你去卖艺耍剑赚点?”

  黄少天打了个激灵,跳起身来,下意识伸手按上腰上剑鞘。他低垂着眼睫,修长的指轻轻敲打剑鞘,黄少天的手看上去着实不像习武之人应该有的,只指尖裹了层薄薄的茧,攥上去有些硌手,无端地让人想起大漠的风沙。

  他师父魏琛不是习剑之人,教出的弟子学什么的都有,修道讲“顿悟”而不是一天天苦练,吃着烧鸡刷着马就能悟到无上剑道,他的冰雨甫出鞘,纳云汉星辰为一剑,靠的是他的术而不是器物本身。和他打了七八十回合的武魁叶修曾说,冰雨利则利矣,可剑圣更贵,好剑天天有,可这么多年只出了个黄少天,黄少天就算失了剑,只持着根烧火棍,也能打得那些附庸风雅的剑客哭爹喊娘。

  可喻文州不同意。

  喻文州心上生了十七八个窍,凡人以武上窥天道,他却天赋异禀,生来与仙神只隔一线,京城一盗鱼龙鼓,唤着他的小剑圣与他同走江湖。黄少天悟剑向来只闭门不出,他却催着他一脚蹬开紧闭的门,闯出去,揽天地清气,倾为洗剑池。

  大江观潮,九天揽月,龙神在烟波水色里吹起叶笛,一拂袖引万鲤来朝。

  若随口打个比方,剑客习剑到至高处便会耽于瓶颈,如盛水在器,只能盈满一瓮,再怎么装都会漏出来,凡夫只会助人重塑容器,以求装更多的水,喻文州却是引着黄少天打碎杯盏,先破后立。这位从京都里出来的剑客如今从不和人好勇斗狠,也不知自己这懵懵懂懂一步踩出来,已然跳出了世人庸庸碌碌,或许一辈子都出不来的樊笼——可他知道,黄少天并不高兴。

  剑是大光明道,文人墨客帝子骚人都爱用,红尘里修它的人,脾气都高,心性都软。持剑如持国运,见长剑如见众生,任他世道艰险颠沛流离,不论多艰险,都往身上一挑便是了。他们这一路走马行来,望百丈荒原,几十年前天下战祸骤起,一把火烧得不是尖锐矛盾的人心,而是惘然不知往何处而行的民生。

  喻文州摇摇头,横出手去,一指点在黄少天手腕上,翻掌托住了酒囊,在半空中晃了晃,酒囊中满满当当的农家酒被黄少天喝了大半,如今摇上去听得稀稀拉拉的。

  黄少天眨眼间已经回神,一时也不知道面前这人怎么了,只愣在原地问:“怎么?”

  “回中原打酒。”喻文州将酒囊扔还给他,一振袖抖落半身雪粒子,已经渐渐熄下去的火堆被雪水兜头一淋,嘶啦啦地熄灭。

  他走得快,黄少天愣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将酒囊往怀里胡乱一塞,顾不得劈面而来的风涩得如欲撕裂人脸,他一脚蹬上雪岗上的石,一脸莫名其妙:“不是说没钱了吗?怎么还有钱打酒?”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青年悠悠转过身来,对他伸出两根手指,黄少天怔了片刻,摇头回道:“你说人话,我没懂。”

  “有两条路可以赚钱,看你要走哪一条,我们可以靠手艺吃饭,要么学我以前在喻家做的,修缮缝补东西,要么……去顺。”喻文州收起手指,随手从腰后扯出柄缎面折扇来,他不喜花里胡哨的样子,扇面上连山水都没画,空荡荡一片,唯角落里用金漆勾了一尾鱼。

  黄少天恍然大悟,旋即摇头如拨浪鼓:“不行不行,我不当大盗……”

  喻文州纵已经一脸了然,听着这天字第一号侍卫颠三倒四的“我不是我没有”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拍了拍黄少天的肩,将那人往山下带:“你选顺手牵羊,我就去窃国运,你选缝缝补补,这倒更麻烦一点……算了,那就走吧,去补东西。”

  “补什么?”

  “从下往上,什么都要补。”跃过龙门的赤鱼喻文州轻轻叹着气,“黄少天,前世的你眼光真差,追随的那人只会打仗,旧朝废而新朝不立,贪念多可民火不旺,帝都再繁华也不过是虚幻一场。”他笑着用折扇点了点自己额前,“好在你这辈子眼光不错,我勉强去教教他们,怎么补祖宗留下来的大窟窿吧。”

  “……”

  “你怎么?”

  “不是。”黄少天猛地打了个喷嚏,搓着发红的鼻头喃喃道,“我刚刚老说冷,现在才真的感觉到了,你今天说的话真的很多……是向我学的,还是纯粹憋得狠了?”

  他站在原地翻了个白眼,“大雪天挥扇子,喻文州,你是嫌风不够大还是天气不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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