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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宴龙忆故人 Chapter.08 负屃撰录

现代玄幻破镜重圆兼狗血打怪流,一群老妖怪看夫夫腻腻歪歪谈恋爱带孩子的神奇故事。
明天去考银行的证,所以更新放今天,下章就能回老家结婚了真好。【向天大吼我再也不要乱写地点了,要写也要重开一个文档记,我光是不清不楚的雪山就写了一堆,以“雪山”二字倒文档一个个去搜看得头晕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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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1 囚牛乍鸣  02.睚眦奉剑  03.嘲风凭崖 
04.蒲牢负钟  05.狻猊吞云  06.赑屃见碑
07.狴犴辨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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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8 负屃撰录

  “冰雨”的上一任主人是谁,魏琛不知道,叶修不知道,诸天神佛似乎都忘记了那位剑客的姓名,唐时中原能工巧匠随文成公主入藏,他便也一人一剑一酒囊,入藏随神佛斩魔。
  
  不同于传奇里聂隐娘向白猿学来一身技击的功夫,那人是上一代的天生剑骨,将周身剑气折成惊天一剑,斩下了魔王左手,剑客寿数随之折减,他掐指算算时间,在雪山脚下就地开炉铸剑,将折成两半的冰雨与魔骨相熔,重新打成降魔剑,封锁进蓝雨地宫中,本以为日后不再有晚辈能开启那机关重重的秘地,就算取出长剑来,也驾驭不住。
  
  奈何千算万算,漏了一个多年后行事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叶修,更漏了一个黄少天。
  
  那日山中好大雪,呵出气几乎就要化成冰花,喻文州站在原地,不再去看叶修,他有些茫然地抬起眼去看远方的冈仁波齐峰,山峦起伏的轮廓在他眼中一点点模糊了起来。喻文州身为魑魅的一员,体温远较寻常人冷,风雪里阳光仍旧灼烈,他眼睫一颤,觉得有些刺疼,伸手抚了抚才发现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如何化解?”
  
  鬼物青年轻声问出口来,冷静得让叶修的眉头跳了一霎,喻文州一直落在远方山峰上的目光终于收了回来,看向眼前这天下修道士的魁首,但也只在叶修脸上停留了一霎,便低下头去,看向身下的皑皑雪原,比起愤怒与肃杀,他眼神里更多的是无措恍惚——
  
  他看惯了生死离别,心生了玲珑七窍,相较于单纯诉苦的怨天尤人,他更想化劫渡劫:他尚来不及还完情,尚来不及将所有话语都告诉黄少天,甚至连身为万鬼之王却潜伏在剑圣身边的事实都来不及坦诚。
  
  叶修叹了口气,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耳畔龙吼声骤响,炸雷般响彻了整个雪山穹顶,冈仁波齐峰和周围山峦上不化的积雪终于被这一声震动,轰隆隆滚落了下来,叶修搭在伞柄上的手猛地一滞,转身望去——天幕里灰云堆叠,偶尔撕开一道裂痕,现出正熊熊燃着的紫电雷火,火中有异兽身形一晃而过,龙首豺身,层层翻涌的黑气在龙身侧凝成两道羽翼。
  
  云上有几道影影绰绰看不分明的影子,“嗖嗖”两声划破长空,两枚连珠箭在瞬息间先后抵达,在虚空里化成铺天箭雨,箭尾有一抹冰蓝一抹艳红,云上一时火光猎猎,亮得刺目。
  
  “是小周的‘荒火’和‘碎霜’。”叶修张开千机伞,语声平静,“除了它们外,你还看到了什么?”
  
  “睚眦……”喻文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是睚眦。”
  
  那是黄少天手下最大的护剑兽,是镇守“冰雨”的第一道关隘,睚眦身边的黑气他再熟悉不过,每一位在雪山里死斗过的妖物都记得刻骨铭心,那是魔王即将苏醒时从地脉里逸散出来的魔气,寻常修道者根本抵不住魔气的侵蚀。
  
  眼下的睚眦俨然已经入魔了,周泽楷惊天两箭便是因此而发,修道士大抵还是留了一手,只想困住黄少天的护剑兽,而不想伤其性命。可面对魔气,睚眦守不住,冰雨也守不住,那黄少天呢?那持着冰雨长剑,朗声大笑“抓住我现在手中能抓住的,再让别人不用受这种难过的苦吧”,眉目里皆是一泓明媚春光暖色的黄少天呢?
  
  睚眦身形被魔气激得迎风暴涨,喻文州运足目力望去,只见龙背上趴伏着十几只魑魅,它们大概是龙子未入魔时在地面与万鬼厮斗时,抓着龙尾一起上来的,顺着骨节分明的龙脊游走至龙心上逆鳞处,妖鬼们伸出尖锐的爪牙,径直掏进神龙的心脏!
  
  本音调低沉的龙吟陡然拔高,云天里凭空下了一场瓢泼血雨,远方山崖上剑光与魔气骤起,雪山里的动物们收敛声息,隐匿在雪堆底里。喻文州在龙啸声里霍然抬头,强行压抑下去的情绪终于被尽数挑破,一回头直接与叶修的眼神对上,他狭长的眼尾翻起一道红痕,黑色袍袖在雪风中一振一拂,每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深处递出来:“有什么办法?”
  
  叶修摇摇头,似乎终于耐心想和面前这年轻人解释来龙去脉:“你是魑魅,普通鬼凝出的身是无法触碰作为降魔剑的‘冰雨’的,即使你附身在人类身上,也握不住那剑的剑柄……”他侧着头想了想,又补了几句,“就算你有足以抵挡业火燃烧的皮囊,你也无法从黄少天手上把剑夺出来,那降魔剑只有剑主能握,除非是剑气饲出来的护剑兽……”
  
  他指了指从九天坠下来的睚眦,缓缓道:“你看,护剑兽现在都在那……”
  
  可叶修最后一句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完,喻文州转身便走,他撑着伞愣了一霎,忙紧跟着几步踏上前去,拦在青年鬼王身前:“你干什么去?就算你是魍魉之王,你也挡不住降魔剑的剑气的。”
  
  “我能。”
  
  喻文州淡淡道,他眼中的恍惚随二字出口尽数散去,反现出一点坚定来,年纪轻轻就从万鬼中厮杀出来,做了魑魅之王的青年唇角竟然带着点几不可见的笑意,他轻轻巧巧绕开叶修,向旁行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长天里血雨倾盆,可撕开的云隙里透进点天光,正照在他一身黑衣上,金色云纹的滚边和他眼中的柔软同时亮了起来,黑衣青年终日苍白的面容终于多了些血色来,他回过头看向叶修,轻声续道:“我是被他赠予了剑气的魑魅,我不一样。
  
  “如果降魔者不能自降,剑道魁首注定要握剑入魔,鬼物焚于剑气,修道者避之不及,熙熙攘攘碌碌来去的世间众人都救不得他,那么只能由我去把他拉出来,他因此散魂,也必须由我亲手捡拾拼凑回来,冥冥中总有两个人是会相逢的……正像那年他在雪山向我伸出手,把我从百鬼丛里拉出来。”
  
  叶修惊得连千机伞都有些握不住,急急忙忙在半空中捞了一下,半晌才喃喃说了些什么,抬眼望去却见喻文州已经走远了,他索性拔高了声音:“你的皮囊真的撑得住吗?”
  
  喻文州顿下步子,没有转过头来,远方大块坚冰雪团仍在滚落,他的声音响在一片混乱的山谷里,却依然明晰:“我是囚牛。”
  
  多年之前的雪山之上,少年剑客在他掌心里留了一道剑气,不言来去,飒沓御风回蓝雨,他与小山般的囚牛龙骨为伴,却不想炼化那人赠予他的唯一一件宝物,只将剑气放在怀中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每日坐在山顶看日出。
  
  岁岁年年,他看见冈仁波齐上的云间时常出现彩色的虹光,山脚下喇嘛们带着灵童在搭筑玛尼堆,被天授智慧吟唱格萨尔王的吟游诗人用双足丈量万丈峰峦,雪山中随处可见的鹰隼将那日留在雪堆中的魑魅尸身啄食殆尽,多年后尘归尘土归土。
  
  雪夜里万籁俱静,他是妖鬼,无需造雪洞点篝火,也不需要御寒的衣物,孑然一身,这片埋葬了神龙囚牛骨殖的雪地上常年血气冲霄,朝圣者最相信神迹,往往刻意避开他所在的这一片土地。喻文州胸口处,那道少年小剑圣留下来的剑气还在微微跳动着,他一坐常常就是一整夜,起身朝拜日出时发上结满了细碎的冰碴。
  
  剑圣将大批魑魅逼进雪山后并未将他们完全铲除,还有一些流窜在山谷里,与他喻文州井水不犯河水,他握着世上最柔软的关怀,却也是最冷锐的利器,而他们都觉得他是只奇怪的魑魅——身体孱弱单薄,不擅斗狠,魂力不俗,身为卑劣低下的鬼物,甚至每天都会勤勤恳恳朝拜日出。
  
  在所有战争之前,他们都以为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所有波澜都会归于平静。
  
  直到一日清晨,喻文州抖落衣裳上的宿雪,站起身来行至悬崖一隅,攀着大块坚冰,去看远处峰线与长天交界之际,那漾出来的一泓潋滟金色,他做的事一直未变,可守在崖下的魑魅们等的就是苦修了一晚已经力竭的他。
  
  还有他怀里,黄少天赠予他的那道令神魔辟易的剑气。
  
  谁都说喻文州不嗜武好战,性子温吞平淡,看上去不像魑魅,倒更像凡间的读书人、贵公子,可那日雪山中千百魑魅与他搏杀,最终也只剩了他一人回来,魑魅的打法不若武林中人那样有迹可循,喻文州一出手,必染血而归,用得都是最两败俱伤的方法。
  
  峡谷中鬼气四散,血流成冰,他一身黑衣被鲜血浸得透了,踉跄开两步,跌坐在那具龙骨旁,他连手指指甲缝里都渗着血,可隔着袖子去摸怀里的那道剑气,那团光芒却仍然明亮澄澈,一如往昔。
  
  无知无觉的鬼,几次濒临魄散,又几次重新被拉回人间。
  
  他握住了春风,便再也不想放开了。
  
  就在他掏出怀中剑气的一刹那,巨大的龙骨开始簌簌颤抖,骨殖上堆积的雪“唰啦啦”直往下落,山谷地底有低低嗡鸣声响了起来。半倚在龙骨旁的喻文州本已经行至穷途末路,此时任何一个初生妖物都能轻易至他于死地,可他身后一轻,竟感到倚着的那块脊骨塌了下去!
  
  他匆匆忙忙起身,猛地回身去看自己守了许多年的神兽遗骸,指尖掌心汩汩滴下的鲜血与剑气交织在一起,不知道冥冥里是谁在呼唤他的名字,喻文州轻轻抬手,用尽最后一点气力,触到了那正在颤抖的龙骨。
  
  月值大破,神佛不问凡间事,诸事不吉,于生死关边,浑浑噩噩的魑魅想起了一切。
  
  是日藏地变,魑魅斗,雪域开,鬼王现,可无人知道那原先只是用魂力凝出身体的魑魅新王,在因缘际会下,入了没有神智的囚牛躯壳——他在入了轮回时被劫数打散魂魄,一魂一魄转生为护剑神兽,其余魂魄化为厉鬼,所以囚牛生来便没有灵智,所以身为魑魅的喻文州空有魂力,却单薄孱弱,一阵风便能吹散,所以囚牛死前仍向他掌心望去,仿佛想告诉他些什么。
  
  囚牛和魑魅都是喻文州,命数在桀然轻笑,一切早有预兆,他是他的第一位剑灵,旁人握不住的冰雨,只有他能牢牢攥住。当剑主有难时,他理应站出来以身护佑,当挽救苍生的冰雨剑主入了魔无可回头时,也只有他能伸出手来,带他的少年回家。
  
  开辟鸿蒙以来,他是第一个拥有神龙身躯的魑魅之王,大概也会是最后一个。
  
  万丈冰壁拔地而起,他携着被称作“诅咒”的长弓攀上陡崖,极目望去,荒原百里红,藏天黑云布,魑魅饿鬼修罗尸身横了一地,八龙尽皆战死,黄少天单膝跪在雪地里,一身白衣被染得通红。他似乎想放开手中的剑,但指尖轻颤,怎么都松不开手,冰雨剑身上缭绕着狰狞黑气,大地无声战栗,雪原下有闷雷般的魔吼,骤然一声炸响!
  
  喻文州在冰崖边单膝跪了下去,单手将长弓拄在一边,平平伸掌出去,他只说了两个字:“剑来。”
  
  万壑雷震,一剑脱手。
  
  叶修转着千机伞面,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跪在雪中的黄少天猛地抬眼,凌空中与喻文州对望了一眼,冰雨长剑被第一只护剑兽召动,喻文州探手在空中一勾,也顾不得单手攥上的是剑刃,就着一掌心的血将长剑搭上了深黑色长弓。
  
  叶修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可他和黄少天都心照不宣:最残忍嗜杀的魔气,只有用剑道之首的心头血能压制,剑圣魂魄已经入魔,可一颗剑心仍纯粹如初,涌进藏地的大批魑魅屠杀平民,仓促之间找不到太多佛陀修复魔气的封印,只能用最无情的方法解决。
  
  黄少天失了冰雨上魔气的桎梏,终于能扬起半身来,一身血衣的万剑共主纵然遍体鳞伤,风骨亦然不折减分毫。他实在没有了能直着身站起来的气力,可声音依旧,笑意盈然:“是你来了啊,你放心,我还是我,我永远爱你。”
  
  一身黑衣的喻文州脸色已经白得几乎透明,他将长剑搭在弓上,诅咒之弩的丝弦将冰雨剑柄绷得死紧,他双手稳稳持着弓弩,可眼睫眨也不眨。
  
  飒然风声里,他轻声道:“再会,我也爱你。”
  
  破空一箭,亦是穿心一剑。
  
  那日风雪飘得甚急,天下暂安,地底魔王重返沉睡,八条小龙神魂俱灭,连躯壳都不曾留下,冰雨的魔气被剑圣心口热血尽数打散,尘封在荒原里。可黄少天魂魄却已经散了,入不了轮回,喻文州捡起已经几乎变成废铁的冰雨长剑,拒绝了叶修出手相助的请求,入世去寻蓝雨剑圣的魂魄碎片。
  
  百年后,他终于拼齐了爱人的魂,与躯壳一起封进石棺里,像黄少天这样的奇人异士,什么时候苏醒自有天定,他是万鬼之王,不信天意,却被迫要信天意。未来的某一天实在太过难捱,他亲手在石棺上镌刻了九条护剑神龙和重重云纹,兽眼眶中都镶着天珠,那是他带着残破的冰雨剑从冈仁波齐峰下来时一路捡拾的,不多不少,正好九颗。
  
  到了一百多个年头时,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此生到底能不能等到黄少天,他重返蓝雨,在魏琛引荐之下挑起蓝雨重担,收养天生剑骨的卢瀚文,其实只是想让黄少天回来时多一位护剑人。
  
  过去的群龙不可代替,可剑圣归来时,不能没有护剑人,黄少天张扬肆意,他喻文州何尝不想耗尽心血为他建起最强的蓝雨,虽没有付诸于口,可他亦答应过他的——
  
  还天下太平,还乾坤清朗。
  

  “这场景你熟悉吗?”喻文州又问了一遍。
  
  百多年之后,相同的冈仁波齐峰,相似的雪原和冰壁,喻文州站在卢瀚文前抬头望向他的眼睛,他一向爱吻黄少天的眼睛,瞳中有一抹赤金色,仿佛是他脱生于玄铁和剑庐畔的最好印证。
  
  时空在呼吸间倒转重置,黄少天叩在雪洞旁的五指缓缓收紧,喻文州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说了,这次不会有万鬼搏杀。”他向身后一望,看见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当萝卜的卢瀚文,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小少年的头,慢慢道,“当年将魔气封住的,是天生剑骨,小卢也是……更何况,还有你在。”
  
  黄少天带着卢瀚文进藏,逼迫天生剑骨的小少年在顷刻间拔出潜力来,剑圣失了大部分记忆,却仍记得前生未能完成的惨痛,踏进雪山来与魔殊死一战,如果力有不逮,他相信这位天生剑骨的少年能继承冰雨,将他再次葬在雪山里。
  
  可喻文州不一样,他花了许久布这一个局,天下人尽入彀中来,他失不起第二次,所以权且把眼前的机会攥在手中——说到底,这是蓝雨人的作风。

注1:石棺上的九条龙,大家应该还记得第一章少天是怎么醒的,不作死就不会死,没事不要破坏文物,敲木鱼.gif

喻文州:是我,领盒饭的囚牛老师也是我,别这样看我,我是个普通的鬼而已……he我都安排上了,可有人不听我的,仗着自己武力高非要单刀赴会,我只好自己出来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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