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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黑】欺诈师

原作向,时间线在黑时前、特典后,1.1W字一发完,是写给太宰治的生日无料,大家应该都拿到了,我就解禁啦,给自己除除草~
这是一篇写起来没什么逻辑的文,我也不太擅长这种风格,为了更贴近黑时画风一点选择了比较压抑的写法,还是一样会埋一些原作的小彩蛋进去~感谢观看,欢迎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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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ker.

  横滨近海,外来船只多停泊于此,可讲究些的人却更愿意行得更远一些,从其他港口城市上岸。呼吸久了港口的空气,鼻腔里总带着一股潮湿阴霉的味道,迎面吹来的海风扑在少女的裙上,将金线缎面料的裙角染出一股腥咸的海味,让人闻着便蹙起眉头。

  比起风与海,更让人心生畏惧的是横滨的人——自某时代战火波及此处以来,再建的横滨在动乱中诞育了各色潜伏在阴影中的组织,各方势力纠缠纷乱,处于风暴正中央的是港口黑手党。

  那时还不曾有以黄昏为临界点的“三分”局面,大批量成箱军火被径直运上街头进行交易,每夜都有新浇铸好的水泥罐沉入海底。缀着七色灯光亮到黎明的横滨港未来21摩天轮之下,一桶水泼至地上,无声无息地与淋漓鲜血融为一体。

  将港口黑手党与死亡同时放上天平两侧,是难以分出孰轻孰重的。他们右手紧扣火枪,左手攥着血云,无需夜色庇护,就算在白日下都能亮出爪牙来。

  只是今天,着实有些例外。

  横滨小巷子不少,每一个拐角的灯都是一只目击过罪恶的眼。一队黑衣人垂首站在街角,手中枪械指向地面,制式统一的墨镜足以遮住半张脸,墨镜下的唇线都抿得紧紧。虽然未曾抬起枪口,但一行人肩膀紧绷,未敢有丝毫放松。

  他们紧紧围住的是一具尸体。

  死的是个年轻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西装,领带被取了下来,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领带与尸体间隔了点距离。发色黑白交织的壮年男子单膝跪地,用戴着白手套的五指托起那具尸体的脸,顺着后脑向下扶住后颈,皱着眉迎着光看了看——

  被他托起的头在手掌移动时软绵绵地垂到一边,广津柳浪叹了一口气,放下躯体,正站起身,忽然想起了什么,隔着茶色的单片镜看向最近的黑衣人:“太宰先生呢?”

  像这样的一句话,他每天要问上千百遍。

  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十五岁受森鸥外之邀加入黑手党为罪恶之见证人,可他本身却是“麻烦”的代名词。

  这世道本就稀奇,越聪明的人越想握住点什么,仿佛情急之时也顾不得是不是灼烫,只有将一团火牢牢攥在手里才够温暖。可太宰治不一样,他能一眼看穿所有陷阱布置,偏又什么都不在意;他能凭一根针打开黑手党药品库的大门,却又只做着用高血压药调配自杀毒剂的荒谬事。

  他是最容易生出变数的那只飞蛾,就算是最擅长布局的森鸥外也没有自信能凭空造出一张足以困住他的蛛网,只能让广津柳浪偶尔陪伴他出来执行任务。在黑手党中与各人都交情甚深的广津柳浪倒不是个易怒的性子,只是做太宰治的“缰”实在太辛苦了,他每天都要为此熬出几丛白发。

  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忍耐太宰治的……像这种出一百次任务有九十九次失踪的人,根本就不适合作为搭档。广津柳浪转过去摇了摇头,去摸口袋中的烟,一摸之下才觉得不对劲,他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摸到了个方形硬物。他在空中晃亮了火焰,点起一支烟,再伸手进袋中,一摁之下那东西忽然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发出滑稽可笑的声音,伴随着金币哗啦啦掉落的音效。

  “广津打俄罗斯方块可是很厉害呢……”

  他斜后方有人在轻声笑着,那是个少年人特有的喑哑声音,吐音轻且跳脱,咬字总有几个音节是含在喉咙里的。广津柳浪调转视线看过去,只见个身影蹲在地上那具躯体旁,探出二指搭在尸体的肘关节上向前一推,不咸不淡地“啊”了一声,语声里听不出喜怒:“还真是残忍啊……”

  “机械性窒息致死,全身各处关节粉碎性骨折。”少年身上披了件宽大的西装外套,露出的小臂上横七竖八地包了一圈圈白色绷带,一头黑色短发乱蓬蓬的。他一手扶着肩上外套,指尖点了点地上尸体的手腕处,倏地站起身来,顺势扯过披着的黑西装外套,反过手擦了擦,撇着嘴瞟了一眼:“以后还是少抽些烟吧广津,连尸体上都是烟草味。”

  可通身酒气的少年似乎并没有资格这么评价别人,相比之下脾气较温和一些的壮年男子笑了笑,并没有顺着话头接下去,只用食指点了点烟头,将一点火星掐灭,把未抽完的半支烟原样放回烟盒里。广津柳浪向太宰治低下头去,权当行礼。他是黑蜥蜴,面对还不是黑手党干部的太宰治无需太过拘谨,可周围的黑衣人却如约好了那般一齐躬下身来。

  太宰治向旁歪歪斜斜地踩出一步,似乎不想理会这些麻烦的琐事。他不停地捻动指尖,似乎是想将某种触觉也一起剥离出去,包着绷带的乱发少年微眯着眼,将双臂环抱在胸前,一指在臂上轻轻叩击着。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四下游弋没有焦点的目光一滞,顿在了那群弓着背的人身上,声音里带着恍然大悟的笑意:“我总算知道,有什么被遗漏了。”

  他摸着下巴,又施施然在那具尸体旁弯下腰来,他可无所谓什么死者的忌讳,伸出脚尖踢了踢尸体软如烂泥的骨头,扬起眉轻声问:“谁动过他了?”

  周围一片死水般的寂静,少年叹了口气,转身一个个人看了过去,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他皱着眉,重复自己的前一句话:“谁动过他了?”

  半晌仍是无人应答,太宰治站在原地,伸出拇指,右手食指叠在拇指之后,一点点向下比了比,他扣住自己肩上的衣服,踮着脚跳过尸体,一点点将那人踢成了个形状。广津柳浪眉毛抽了抽,太宰治“咦”了一声,忽然停下了脚步,双手在胸前轻轻拍了拍,转过脸去,扬着笑道:“我这样似乎不太好?”

  “没有,只是……”

  “既然没有,那便好了。”太宰治轻描淡写地开口,将广津柳浪后半句话截住,他似乎完成了自己想玩的游戏,在尸体旁停住脚,并拢足跟时“啪”的一声,手工的意大利水牛皮鞋鞋跟相互碰在一起,听得广津柳浪眉心又是一跳。太宰治冷冷垂着眸,打量了一眼被他踢过的尸体,声音有些惋惜,听上去像在和死人谈话:“很难过吗?想着死亡吗?用这种一点都不清新自然的方法死去,心里大概很难过吧?”

  这个如天之骄子一般的少年背过身去,站在废弃油桶和钢材堆积成的小山边,面朝横滨的海悠悠展开了单臂,惬意地吐气:“所以我才不愿意选择这种方法呢……即使真的很无聊。”

Jack.

  “喂。”

  忽然有人出声,喊的是太宰治。广津柳浪推了推茶色镜片,无声向后踱了几步,太宰治伸展在半空的手臂忽地一滞。远方街角转弯处走来了个少年,戴着顶黑色礼帽,包裹着漆黑手套的五指拢上帽檐,往后拉了拉,露出帽檐下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真糟糕。”太宰治神情恹恹,语声喃喃,“是中也啊。”

  他脚尖还停在尸体脑袋侧旁,“啊”了一声抬脚后跳——他这个人不太将道德和规矩放在心上,人也好,人定下的法则也好,都是可被他掂在掌心里把玩的提线木偶,可最让他头疼的是,有人看重这些。

  在进入港黑之前,曾经一度为羊之王的、他的搭档中原中也,是个以伙伴为自己的准绳,会为了部下身先士卒的好战分子。在太宰治看来,中原中也最麻烦的就是这一点,冗杂的感情太多,总是会影响头脑的。

  “喂,你到底在干什么?”中原中也扶着帽檐走近,四周的黑衣人都默默后撤,自发地为他和太宰治让出了一个圈。地上的那具尸体被太宰治踢成了个诡异的形态,露出的手腕上甚至还有少年的皮鞋印子,方才发生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中原中也抬指摁了摁眉心,压着火气一字一句地咬着牙关吐出声来:“你又做了什么啊混蛋太宰?”

  熟悉太宰治个性的中原中也不会仅仅停留在质问上,第一个字的音节甫吐完,他转身、抬腿、旋了半圈,凌厉的腿风在半空中呜地一响,径直劈向太宰治的肩头。披着黑西服的少年人身形单薄,看上去避无可避,却在瞬息间出手,五指虚握成爪,扣住了中原中也的脚腕向外一推。那人却也不慌,借力反扭,缠绞上太宰治肩头,却在发力前一刹那猛然松手,踩着太宰治肩头的黑西服跃起,轻轻巧巧落在一旁的集装箱上,“啧”了一声,伸手将方才漏出来的几绺发捋回耳后,压了压帽子。

  “我说……”被中原中也大力踹蹬了一脚的太宰治半蹲在地上,他伸着脖子,向反方向一抻,骨节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他站起身来,伸手指了指中原中也身后一人,“……那是谁?”

  站在戴古怪帽子少年身后的,是个身着细条纹衬衫的中年男人,他扶着漆黑的乌木手杖。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尚且算得上是晴朗的天气,那人却撑着一把古怪的黑伞,伞面极大,垂遮下来像某种巨型鸟类的羽翼一般。

  “啊?”中原中也自顾自地接着太宰治的话头,闷声道,“他叫Shadow,Boss说他是某个外国组织的首领,让我担任护卫工作。”

  披着大廓型黑色西装的清秀少年微微眯起双眼,打量着那中年男人,他冷锐的眼神转瞬即逝,一晃神又恢复到原先那种没干劲的状态了。太宰治慢条斯理地搓着手指,歪着头看向中原中也,声音里带了一丝嘲弄:“你上次当护卫是多久之前了?”

  不等中原中也回答,他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我记得是从来没有。”

  “他此番孤身一人来横滨,四周盯着看的人实在太多,横滨黑手党局势刚稳下来不久,难免会出岔子。”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抬手拖着帽檐,“Boss怕有人会生不该有的心思,特意签发了一份银之手谕,那份文件可以代替Boss的命令,在短时间内调动所有港口黑手党成员。”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压抑了下来,“包括你我。”

  “又来了又来了……”太宰治叹着气,颀长的身躯忽然弓成了虾米,“我就知道每次一看到中也都没好事……”

  中原中也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家搭档这种不靠谱的作风,嗤了一声:“这位倒是没那么难缠,一上午了也没见他要求港口黑手党做些什么……”

  他话音刚落,只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方才还站在中原中也身后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拨开了人群,站在那具尸体旁,男人仍然撑着那把黑伞,乌木手杖仍举在空中,只是杖头微微颤抖着,点向地上。

  “……”太宰治对中原中也耸了耸肩——这就是你说的“没那么难缠”?

  “是Joker。”有个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

  地上那具黑衣人的尸体本是面向上平躺着,只有颈部呈不自然的歪斜状,领带等杂物叠得整洁放在脸侧,可经过太宰治方才那一番跳踢,那人已被摆成了半个“U”型,从足尖到脖颈仍是笔直一线,伸出去的双手软软地托举着什么。

  “是Joker。”中年男人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是我组织里的杀手‘Joker’,一年前叛逃在外,据传言是到了横滨。”

  太宰治感叹地“哦”了一声,拉长了腔调:“你组织里的人,杀港口黑手党是为什么?”

  那中年男人只轻轻笑了一声,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知道杀人者是你们组织里的人吗?”太宰治摇头,只干巴巴地“啊”了一声,耸肩道,“我不知道啊……”

  “Joker杀人有个习惯。”Shadow慢条斯理地咬着字,“他杀了很多人,可对于重视的目标,他一向有摆弄尸体……遗体的习惯。”中年人顿了顿,才将堪堪要吐出去的用词改得稍微文雅了一点,指了指方才被太宰治踢得奇形怪状的尸体,“这是J。”

  中原中也摘了黑色手套,缓缓在尸体旁蹲了下来,手指在一旁一划,他单掌在地上拍了拍,碎石在刹那间纷飞四溅,形成了个诡异的钩状。他眯起眼,低声反问:“扑克牌里的‘J’?Jack的‘J’?”他不耐烦等待回答,径直转头看向太宰治,“你怎么会知道?”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你怎么会知道Joker”,而是“你怎么会知道死者尸体被摆成了J的形状,之后又被人打乱”,这种充满了歧义的问话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地,但却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日常——这是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在交锋厮杀里缔结更深的默契,没有顾忌也没有未成年人应该有的少年英气和友谊,过早的锻造让他们被迫成锋,在硝烟中直接淬炼成黑手党最利的刀刃。

  太宰治没有焦距的眼眸只锐利了一瞬,转眼又黯淡了下去,向旁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他此时看上去倒像是收起了七八分玩心,神情认真:“我猜的。”

  年少的黑手党未来干部双手抱在胸前,神情冷淡而气势逼人,他这句话听上去极为可笑,但中年男人、广津柳浪二人神情未曾有丝毫放松,他们知道太宰治这句话并不是简单说笑——这个少年身上的才能如凶猛恶兽,目前尚没有能困住兽的囚笼。

  一片忽然泛起的死寂中,只有中原中也轻嗤了一声:“真是个混球。”

  “Jack,侍卫,港口黑手党是横滨地下势力的中心,先杀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是一个杀手立威的根本,或者是接到的第一个任务。”Shadow叹着气,缓缓将那把黑色大伞收起来,连着手中的乌木手杖放在了脚边,肃穆着面容对地上横卧的尸体行了个礼,一点点转过脸来,对两位一身漆黑装束的年轻人道,“这是我的疏忽。”

  “所以……”那中年人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用丝带束紧的笺,他慢慢将纸页展平在风中,那页纸上写的字并不多,右下角签名处是清隽挺拔的花体签名,他一字一句道,“暂且借森鸥外先生的‘银之手谕’,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杀人的Joker。”

  看到这张见字如亲见森鸥外的银之手谕,中原中也猛地咳了出来,低声咒了一句:“这么认真?”他话茬刚落,向旁猛地一跃,伸手一抓,狠狠揪过往角落里踱去的太宰治,“你给我回来,别想着跑。”

  太宰治虚张着五指扶上额头,叹息道:“你们查案,我在旁多煞风景啊……”

  “这个月你借我车后吃的五张罚单还压在我办公桌案头。”中原中也咬着后槽牙,“你要是在工作里临阵脱逃,我就直接把你的头扭下来。”

  “啊咧。”太宰治眨了眨眼,旋即笑道,“你们可以直接把我关进监狱呢,反正我几乎百分百还原了尸体的情状,算得上是个嫌疑人了吧?”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咬字都因为含在喉咙里,而变得模糊不清,听上去像咕噜咕噜地含着一口水,“拧断头就算了吧,真的很疼啊。”

  “呵呵。”中原中也皮笑肉不笑,伸出手拖起比他高上一些的太宰治转身就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是谁用一根针打开的库房大门。”

  太宰治懒洋洋地捂着眼睛,长长吐气:“真的太讨厌了,有中也在,真的太讨厌了……”

Queen.

  “我觉得这样真的太麻烦了……”太宰治蜷缩在办公桌一旁,他往桌上放了个小托盘,托盘中放着提前在冰箱里冻过的杯子,他屈起手指反复弹着那个杯子,却不去喝杯中的伏特加,喉中还不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中原中也的桌上堆叠起小山样高的文件,他抽出一个页夹扫了一眼,抄起笔随意勾画了一圈,恶狠狠地向太宰治的方向甩去,纸页破风而去的声音凌厉刺耳,少年的异能力是操控重力,率性而为都比别人多了几分杀气。

  而坐在角落里的太宰治只挑起一边眉毛,一抬手便接住了迎面飞来的夹子,他指尖绽开破碎的星光,在空气中一闪即逝,他淡淡道:“……Joker在暗,我们在明,中国有个成语叫大海捞针,形容的大概就是中也你吧。”

  中原中也头都不抬,倒提笔杆指了指窗外,冷声道:“那你自己出去找。”

  他面前是来自港口黑手党各层小头目递上来的资料,那位Joker真如Shadow所说,是个一等一的绝佳杀手,在隐藏行踪上是个专家,他翻遍了各种报告都没有找到异常点……这名小丑像戏法一般出现,又完美谢幕,除了一个挑衅一般的“J”字以外,什么都没有留。

  半小时后,中原中也终于看完了文件,他挪开最后一座文件山时看到了太宰治放在桌上的小托盘——旁人都是将杯子放在冰柜里提前冻过再来装伏特加,一口下去从喉咙一路烫到胃里,可太宰治这人偏生奇怪,他在杯子外凝了一层厚冰,当中原中也看完文件时,外层的冰已经全融化成水了,可杯子还是冰的,杯中的伏特加也不会因为掺了水而不纯。

  没有文件了,桌上还放着酒。中原中也端起杯盏——如果要说这场景哪里还有违和感的话,大概就是……少了个人。

  他一顿,放下杯子,猛地站起身来,看向坐在办公室一旁沙发上,正在喝英式红茶的Shadow,后者夹起一块方糖放进骨瓷杯中,拿小银勺顺时针搅了搅。中年人感觉到中原中也剐过来的眼刀,摊手苦笑道:“太宰治先生方才出去了。”

  Shadow说出这句话时语气轻快,他倒是很期待中原中也对这个管不住的搭档会作何反应——他来时与森鸥外会谈,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领袖曾用一种讲故事般的口吻告诉他,港口黑手党里每个人都知道,在这对年轻人中,有两个港黑之最。

  最麻烦的搭档是太宰治,最省心的搭档却是中原中也。

  但出乎意料地,那戴着漆黑帽子的年轻人只低声应了一个音节,信手将搭在椅背上的黑色风衣一扯,随意披在肩头。Shadow端着骨瓷茶杯的手一滞,中原中也忽然像感应到了什么一般转过头来,他眸子狭长,眼中盛着微微泛深的蓝,目光在中年男人唇边的微笑上一扫而过,旋即又回身,大步流星地向窗边走去。还未完全褪去少年稚气的人走起路来都难免带了些许火气,风衣起落间风声飒飒,中原中也将皮手套扯出一点又松开,“啪”地拍在腕上,连半个眼神都欠奉:“你是想等着看我和太宰那混蛋的好戏吗?”

  他轻轻推开窗,撑着桌子一跃而起,坐在了窗台上。

  虽然这个外来的贵宾Shadow拿着森鸥外的“银之手谕”命令他们两个负责抓捕Joker,但是别说麻烦精太宰治了,就连中原中也骨子里也不是个会一心听命令的人。他的行事准则更像是在恪守狼群社会的法则,想让他真正低头臣服,除了恩义以外,最重要的还是实力。

  他手指在空中一晃,不知怎么的便取了把短刀在手,滴溜溜转了三两圈后握刀掖在虎口,用拇指轻轻推开,寒芒闪现的刹那,少年抬起一脚,猛地将微开的窗蹬到最大,和身向窗外扑去——

  他是中原中也,是重力的使者,是港口黑手党最出色的年轻人

  他对着想看自己和搭档笑话的外来首领冷声嘲讽:“如果想要看好戏,只怕你是找错人了……太宰治那家伙,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横滨的夜色比起其他城市来,似乎显得更深一些,这种天幕在满市斑斓的霓虹灯的反衬下愈发黝黑如泼墨。街道不太宽敞,却也无伤大雅,每到夜晚时街上车流不多,连行人也稀稀落落的,远远望去冷冷清清,只楼宇熠熠生辉,满街流光。

  太宰治在一城明灭的灯光中醒来。

  他离开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后选了条“看上去还不错”的河流随随便便跳了下去,被打捞垃圾的小渔船用网捞了上来,安安稳稳吐了两口水后翻个身就这么在岸上睡着了,再醒来时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不远处大楼上亮起的灯火在他眼中只是棱角不那么分明的色块罢了。

  身旁递过来一条手帕,太宰治没有接,却是用力揉了揉双眼,对着递来手帕的那姑娘勾起唇角,笑得狡黠。他鸢色的眸子中含着的一汪雾气还未完全消散,斯文俊秀,是最摄人魂魄的少年模样。太宰治黑色大衣的下摆还在一点点滴着水,少年人微微探起身子,径直避开了递过来的手帕,伸手握紧面前好心姑娘的五指。

  他的声线带着变声期少年们中特有的喑哑,分明每一个字都是压在喉中发出来的,带着撩人的气音,可句尾音节又飞扬跳脱:“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殉情吗?”

  被握住手的姑娘一怔,只觉太宰治五指在她腕上轻轻一晃,未搭便已收起,她长发尾端微微烫了点蜷曲的弧度,弯下腰来看那躺在地上的少年时,发尾在太宰治脸上挠了挠。全身上下还在不停滴水的少年脸色一变,忽然就地转了个身,弓着背趴在地上打了个喷嚏,他撑着胳膊坐起身来,一手捏着鼻子,闷声闷气道:“意外,意外。”

  穿着白色纱裙的少女在他身前蹲下,脚上穿的是一双正红色的小羊皮玛丽珍鞋,一双脚腕白得发亮,她仍然保持着那个递出手帕的姿势,腰身如柳条般在夜色中柔软舒展。太宰治拧着衣摆上流个不停的水,却不去看面前这个自己口中的“殉情人”,他抬着眼睛,捂上额头,长长叹气:“这位小姐,您还是别靠近我比较好。”

  他伸出一指,抵在唇前,做出了个“嘘”的手势:“毕竟除了中也以外,港口黑手党中和我搭档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意外的坦诚啊。”

  太宰治话音刚落,他身后便无端起了一阵风,少女站起身来,攥着手帕的五指倏然松开,去压住自己被风吹动的白纱裙摆。太宰治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旁观的少女只眨了眨眼,耳畔疾风呼啦啦一响,刚刚才站起身的少年在眨眼间不见了——

  什么都没有,除了河川上一朵扑腾开的水花。

  方才出现在太宰治身后的中原中也冷冷哼了一声,收回抬起在半空的脚,转身沿着河岸延伸的方向朝下游走去。太宰治入水的这段河域坡度较陡,虽然中原中也只耽误了片刻,但那人早已被水冲得不知所踪了。他也不担心,只慢悠悠地往下走,指尖转着那把小刀。

  不管那人在哪里,既然能遇见,那便能找到。

  正如他们十五岁那年第一次相遇,第一次打赌,第一次并肩。

  但中原中也这次却并没能在太阳升起前找到太宰治。

  他站在河流最下处的堤坝上,河水流到此处时坡度暂缓,他站在岸边能将水底的全部东西看个分明,这条河流穿过人口密集之地,堤坝上难免拦下些废弃罐子之类的杂物,河底丛生的水草被暗流拔起,缠成杂乱无章的一团,卡在栏上。

  中原中也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每次看到那些水草,脑中就会浮现太宰治那头乱七八糟的发,以及他的一肚子花花肠子弯弯绕。

  横滨的夜已经完全过去了,太阳刚刚升起,他站在河岸边,看着对岸的远方高楼缝隙间有一点点日光逐渐透了进来。日轮的光辉映照下,河流的堤坝正中站了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的太宰治左手攥着手机,右手还插在大衣口袋中,单腿晃晃悠悠地伸在半空中,隔了好久才慢条斯理地落下,踩着水时还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别的时候也就算了……”中原中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咔地在掌中握了个粉碎,他张开五指,抖干净指间剩余的灰,冷声道,“首领的银之手谕都下了,你这家伙……”

  “我只是验证一个判断而已。”太宰治冲他举了举手机,眉梢微微挑起,他笑得高深莫测,眼里却是丝毫笑意都找寻不到,“中也啊,Joker要杀的‘Queen’,出现了。”

  他调高手机屏的亮度,背着光举起,示意自己的搭档看上一眼——

  手机屏上是一张图,一双正红色的玛丽珍鞋。


King.

  “你知道是谁杀的?”中原中也将文件夹合上,掩去夹子固定住的几张照片和最下方那页薄薄的尸检报告。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眼还未长开,可眉骨却已经现出了点轮廓,垂着头时打下了半轮阴影,他攥着拳轻轻在文件夹页面上叩击了两下,缓缓道:“和‘Jack’一样的死法,唯一区别的是,死者被卸下了一条手臂……”

  “上一个是被摆成了J,也真难为他了,为了复原字母Q,还得多走一步。”太宰治站在人群之外对中原中也遥遥举了举手中的玻璃杯,深秋的横滨清晨有些寒凉,他将十指捂在杯壁边,坐在汽车前盖上,还晃着一双腿。

  这回死的不是港口黑手党的普通成员,是那位在河岸边为他递出手帕的白纱裙姑娘,一双红色玛丽珍鞋被提早赶来现场的人单独拎出来,放在车轮旁。太宰治沉吟着低头看了看,缓缓推开杯盖,凑到唇边喝了一口,贴着耳旁晃了晃,怔怔出神了片刻,曼声道:“没和这样的姑娘一起殉情,倒是有些遗憾呢……”

  “你似乎很清楚,那位‘Joker’要杀的是谁?”中原中也拨开人群,皱着眉走到他身边,一脚蹬上轿车前盖——他的异能力是操纵重力,可少年本就力大,平日里甚至都不需动用重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一辆车推动,“那你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早点去抓到那个人。”

  老神在在地坐在车盖上的太宰治身形一晃,旋即稳住,将推开杯盖的暖手杯径直按在了中原中也脸上,他伸了个懒腰,松松散散地溜下车盖,双手插在口袋中,肩头左右动了动,僵直的背部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他伸出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碎石,神情懒散,可眼中总算多了一分神采:“Joker之所以被称为Joker,因为他们是合格的欺诈师,能在火盆里变出糖果,从纸箱中放出白鸽,而这位也一样,能将活人变成英文字母。”

  他转过身,伸出右手食指,在积了灰尘的车盖上写下J、Q、K,又划去J和Q:“我们的这位杀手自认为是Joker,在一对一里吃掉了J、Q,下一个K代表的‘King’会是谁?”

  人群中忽然扬起了一阵嘈杂声,太宰治抬起头望去,远远地便看到Shadow那把巨大的黑伞,他看着穿细条纹衬衫的中年男子,忽然勾起唇角嗤地笑了一声。中原中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神情凝滞了一秒,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你说的是他?”

  “你说,他会是被杀的King,还是杀人的Joker?”太宰治声音里有几分嘲弄。

  “他杀的第一个人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第二位是横滨的平民,怎么看都觉得是对港口黑手党的挑衅。如果这回他再杀掉前来拜访的外国组织首领Shadow……”中原中也脸色一沉,“需要加派人手吗?”

  太宰治正低头,在车前盖上勾勒出了个塔尖的形状,闻言挑起一边眉毛打量了中原中也一会儿,忽然收回手在空中拍了拍,漫天尘土纷纷扬扬:“站在港口黑手党体术金字塔顶端的蛞蝓啊,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中原中也伸出手去抓那人领子,往自己面前一揪:“你个垃圾青花鱼……”

  “不过你为什么不怀疑他是Joker呢?”

  “Shadow在拜访我们首领时提供了一些资料,证明他手下确实有个‘Jokef’逃到横滨来了,我见过照片……”中原中也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他沉默良久,才慢慢开口续道,“以我目前的权限,接触不到其他文件,如果你需要证据的话……”

  “不,不,不。”太宰治摆着手,摇头如拨浪鼓,“我已经确定了,而且我并不需要那些东西……”他摊了摊手,冲站在一旁的中原中也露出了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下一个‘King’,他要杀的是我哦。”

  “哈?为什么?”

  太宰治痛苦地挠了挠头发,似乎要解释这件事对他来说比被当成暗杀目标还绝望,他一声“啊”的长音拖了许久:“大概是……我是黑手党被卷入这件事情的人?”

  “那为什么不找我?”中原中也抬手一压帽檐,冷冷反嘲。

  太宰治眨了眨眼,语速奇快:“因为你是站在港口黑手党体术金字塔顶端的蛞蝓……”

  一声闷响,中原中也按在汽车前盖上的五指猛然陷进了铁皮里。

  中原中也本来并不愿意将最可能成为目标的太宰治和Shadow分开,他总想做些能在自己一手掌控中的事,太宰治着实太跳脱了,而Shadow作为被保护的组织首领,总不能让他跟着这位纪律散漫的人满横滨闲逛吧?

  他站在黑手党大楼落地窗旁,对着满桌文书叹气——每天除了要处理自己的一堆事务以外,他还要负责为太宰治闯的祸收尾,甚至负责接收太宰治寄过来的各种罚单欠条和收据。

  Shadow在黑手党大楼的某间办公室里,那里是横滨最安全的几个地方之一,安保系统无法从外攻破。中原中也手上钢笔在指间一晃,唰地翻起一页已经批好的文件,草草浏览了几眼,忍不住往窗外看去……

  十分钟前,一点都没有身为目标人物的自觉性的太宰治就站在黑手党大楼门口对他优哉游哉地挥着手,脸上的笑容让人看着想狠狠揍他一拳:“中也啊,我的文件就交给你了哟——”

  有时候连中原中也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他到底是怎么忍受这家伙的性格的,糟糕恶劣得要命。他按着眉心正中出现的“川”字型纹路,将一打文件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一旁太宰治的座位上。

  他刚一松开五指,厚重的办公室大门被人倏然推开,中原中也有些不悦地挑起一边眉毛,随意向后一倒,轻轻抛起手中的笔,冷冷扫了过来:“又出什么事了?”

  来的是个港口黑手党里着黑西装的普通成员,港口黑手党大楼的电梯需要一定权限,而他看起来似乎并未拥有这种权限,仿佛一路攀着楼梯旋转而上,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在中原中也一点点变黑的脸色里挤出了一句话:“Shadow先生不见了。”

  太宰治靠在墙上,这一片的房子都低矮且不起眼,屋檐上修了长长的雨遮。此时正值黄昏,他对着远方云圈旁的一点火烧轮廓伸出手,斑驳光影自他五指缝中漏进,在他挺拔的轮廓上洒下一层赤金色,可半张脸又隐藏在雨遮下的阴影中,模模糊糊的,就只见到一瞥而过的上扬唇角。

  他单手插在袋中,伸出的另一手纳了一掌流光,旋即虚虚一拢,握在掌心中。披着黑色大西装的少年低头踢开了一个废弃易拉罐,将握了一拳光的那只手掌松开,向着垃圾桶一抛,只足跟用力一旋便拧了半圈回来,他偏头看向街道彼端。

  他的的确确是在笑的,年纪不大的少年,却笑得极为老成。街那头,他一眼望过去的方向立了个人——乌木手杖,漆黑大伞,穿着细条纹的衬衫,手杖上甚至还绑了条带碎花点的白色方巾。太宰治单手仍在裤袋里并未抽出,只原地踮着脚轻轻转圈,定在个方向上,斜着眼看那中年人:“哟,你好啊,Shadow先生……”

  他眯起眼,抖了抖宽大的西服外套,从袖口内摸出一张“A”字扑克牌来,夹在二指间晃了晃,薄薄的纸页衬得他手指白得几乎透明:“……或者说,该叫你……伪装成Joker的Ace先生?”

  “你知道了?”裹在细条纹衬衣外套里的Shadow看上去对这段意味不明的对话无甚可谈,只带着笑音反问了一句,“要不是你这句话,我还以为,横滨港口黑手党只是徒有虚名在外罢了。”

  “并不哦。”太宰治幽幽叹着气,“其实我只是猜的。”

  他随意向后一靠,将指间夹着的那张扑克牌收到手中,攥成团随意一丢,用平淡的语调慢悠悠道:“最开始死的是’Jack’,侍卫,港口黑手党的普通成员;接着死去的是’Queen’,是看似与港口黑手党成员太宰治有关系的无辜路人少女。按你的顺序,下一张牌是’King’,杀的当然是组织中的利刃了,牌面指向很明显——说是之前成为过’羊之王’的中也,其实也有道理,我猜你要杀我也只对了一半。

  “因为你要杀的利刃,是一对组合,而并不是单独的某一个人。

  “最开始时,我其实并未想通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中也是搭档,为什么要动用银之手谕让我们一起查案,而不是求助于森鸥外先生,让他直接用理论上的最优解来帮助你。而后我就忽然想清楚了,因为你需要了解港口黑手党搭档的特性。

  “Shadow,是隐藏在日光背后的阴影吧,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不是什么领袖,怀疑你,也只是以为你玩的是Joker那套欺诈师把戏,中也却告诉我,你不是Joker。当我在车盖上将英文字母全写下时,在Joker和被列为目标的King中间,缺了一环Ace,足以盲狙全场的Ace。”

  太宰治话音刚落,他猛地抬头,瞳孔在迎面袭来的风里缩成针尖般的大小——Shadow一直撑着的那把黑伞,张开时如乌鸟张翼,鼓开猎猎大风。街道两侧楼高,可街上空旷,恰巧是个狭管,汹涌的风刺得人睁不开目,太宰治向侧让了一步,避开了气势汹汹的风头,皱着眉将肩上滑落下去的外套重新披好。

  他扭着脖子的关节,发出“咯喇”一声:“组织的Ace,杀了比自己高一级的Joker,然后再伪装成他人手法对港口黑手党进行挑衅。这种做法着实不太明智,虽然我脾气就那样,可我们这也不乏好战分子啊。”

  太宰治举起单臂,吹了个口哨,他的声音听上去油腔滑调轻浮至极:“中也,动手吧。”

  “嘁。”

  有人在嘲讽轻嗤,狭窄巷道中,方才还刮起的大风忽然一滞,化名Shadow的中年杀手往屋顶一看,只见中原中也扶在天台一角的栏杆边,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二人。他忽然一撑栏杆向外跃出,少年身形还未完全长开,肩头单薄只堪一掌之握,在风中一拧身,“当啷”一声飞爪勾住铁栏杆,他怀抱着一匣枪弹,借着绳索回弹的势头猛地在风中开匣、旋身、一洒。

  中原中也洒完子弹,随意将弹匣一抛,伸手“啪”地一声解开腰上暗扣,戴着黑色手套的长指轻轻打响,瞬间窄巷中子弹倾泻如雨,在重力操控之下,落地子弹的杀伤力绝不亚于从枪膛中打出的那些。他轻轻巧巧地落到地上,站在太宰治身边,狠狠出脚在那人背上大衣盖了个印:“你个混蛋青花鱼,知道找你们要多久吗?”

  “不知道啊。”太宰治笑眯眯地拖长尾音,“我舍不得让你自己犯险,就只好随意指了个目标让他来杀我,怕太早被杀掉,这场故作聪明的欺诈师把戏就不好玩了,所以特意多绕了几个弯子。反正论起寻找我这件事,中也总是特别有办法的嘛。”

  中原中也怔了一秒,按着眉心:“……你这个混蛋还真是个理直气壮说谎的典范。”

  “舍不得三个字倒是没有说谎,我喜欢中也哦。”太宰治干巴巴地道,连眼睛都懒得往身旁瞥上一瞥,“毕竟这样的人太少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太宰治伸展长臂,将那人往身旁带了一带,他对着远方张开的黑色大伞轻声笑了笑,指了指已经深深嵌进地中的子弹。

  “说吧,挑衅港口黑手党,挑衅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你要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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