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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宴龙忆故人 Chapter.01 囚牛乍鸣

心情特别好就开一个中篇连载,有大纲有存稿可以放心跳,一共就9章,一对老妖怪谈恋爱的故事(什么)
名字看着古风,实际是个现代玄幻乱七八糟的故事,大家都很帅,在热兵器时代里大家拼刺刀。至于9章的原因是因为龙只有九子,再多我也编不出章节名了(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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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1 囚牛乍鸣
  
  十月的G市还未完全进入秋天,温度只是微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扑的秋老虎带着些许潮意,公路上下着时停时续的雨,湿气黏腻厚重,常人连正常呼吸都十分困难。公路笔直往西,再过一段距离便会绕进山里,岭南多山,隧道也多,信号被屏得断断续续,车上架着的通讯工具不时发出警报声,嘶哑的咒骂和尼古丁味一起飘出车窗,将驾驶室燎得乌烟瘴气。
  
  但在厢式货车里待着的卢瀚文不知道——他在一阵颠簸里醒来,试探着张了张眼,只觉得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车厢一面上的车门似乎被什么东西砸得变了形关不紧,还能漏进一点光来。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一扭头肩膀脖颈的骨骼都咔咔作响。
  
  卢瀚文花了十秒消化自己在厢式货车里的噩耗,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价值值得被人绑架的,他是被魏琛从孤儿院里领养出来的孩子,没有万贯家财也没有家传藏宝图,被挑中的理由难道是因为监护人表上喻文州那张年轻俊秀的、看上去很有钱的脸吗?
  
  或许是因为他的年纪看上去实在不大,威胁力在那群把他带到这的人眼里就和只虫子差不多,连绑都不想绑他,卢瀚文试着爬起来,极速前进的车轮好像撵到了什么东西,砰一声猛地一晃,他四周光秃秃一片,无物可抓,在急剧的变速中向前扑倒,骨碌碌滚到了车厢角落里,一头磕在侧壁上。
  
  都怪门口的那家烤肠店,早知道就不抄小路去吃了。
  
  他身后背着的书包太大,现代中学生的悲惨课本合集在重力作用下猛砸在他背上,他倏然一下被砸得眼前发黑,知识的力量沉重得让他的五脏六腑都扭在了一起。他“啧”了一声,攥着拳抵着车壁无声地为自己读秒,半晌后眼前才恢复了一点色彩,随意伸出手去抓了抓,想要在光秃秃一片的厢式货车里找到什么可以借力站起的东西。
  
  他伸手出去之时本来不带任何希望,但令他惊讶的是,这一摸竟然在厢式货车里摸到了一个长方的箱子?卢瀚文一凛,往旁一看,发暗的视野被车门透进来的些许光芒照亮,这一看之下他气息一滞——他的手停在一方箱子上,箱盖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花纹,嵌着各色石头,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箱子足以容下一个人,制式古怪,黑暗里看上去莫名诡异。
  
  他忽然皱起了眉:那东西看着不太像箱子,倒像棺材,他的目光逡巡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被撞歪的车门上:应该就是在搬这东西上车时磕到了门。
  
  卢瀚文猛地缩回了手:什么情况,回去写检讨时要和喻文州汇报,自己因为贪嘴想吃一根烤肠被人打晕拎上货车,并有幸与木乃伊在厢式车厢里跳贴面舞吗?他虽然是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学生,但也是“蓝雨”的嫡传一脉,遇上一般的劫匪倒不担心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只是想到笑得鸡飞狗跳的蓝雨本部,简直是愁上加愁。
  
  货车好像已经开离了正常的公路,歪歪扭扭地行在旧国道上,乡间野路上全是碎石子,细碎的颠簸从未停下。窸窸窣窣声中,车身仿佛刮过一排矮树,卢瀚文站在厢式货车的一角,听得外面尖锐地“哧”了一声,车身在剧烈晃动中急停,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仓促间只好又一手扶上了那石棺,还依着喻文州教的,大声念了句佛。
  
  车门被骤然打开,几张戴着能剧面具的脸探了进来,卢瀚文被乍然照进的光晃得一阵眩晕,伸手笼了下眼睫,正看到一张惨白的脸挡在眼前,他无声地倒抽了口气,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汗毛根根直竖。那些人穿得倒是国际雇佣兵的正常装束,只面具唇朱面白,微微扬着的唇角带着森森鬼气。
  
  他不动声色地迅速一瞟,一瞥之下这才结结实实地惊了——这群人身后负着刀,腿上绑着匕首,只后腰配枪,枪上还有三棱军刺,看上去周身大多是冷兵器,根本不像存活在这个时代的雇佣军——只有和“它们”做交易并时刻准备反水的人,才会周身携带冷兵器,因为只有刀剑才能伤到只存在于唱诗和传说里的“它们”。
  
  “这小崽子醒了,原先还打算带着这崽子引开蓝雨的注意。”凑得最近的那人呸了一声,伸出掌来粗暴地将卢瀚文推至一边,将石箱子往外拖,那箱子沉得很,他一拽之下纹丝不动,沉着脸往箱上补了一脚。
  
  另一个人逼得近了,按亮了手机后置的手电筒去照卢瀚文的脸,能剧面具狰狞诡异的僵硬笑容后是刻意改换过的声线,尖细得瘆人,手电筒的光晃得卢瀚文眼睛一酸,他也只停留了一瞬间便挪开了:“甩掉宋晓了吗?”
  
  “早八百年就甩开了。”前头那人将棺材样的石箱推到车门边,借光看了看箱壁上刻着的花纹,舔了舔唇,”我打听过了,喻文州不在蓝雨,所以咱们才能这么顺利地把这破东西拿出来。”
  
  “他们为了买这盒子里的玩意儿,开价还不低。”另一人将卢瀚文往角落里一搡,“不过……他们可没说不让动盖子上的东西。”他伸腿将箱子踢得换了个方向,手电筒依旧亮着,照向箱盖上那密密麻麻的浮雕。
  
  卢瀚文眯了眯眼,只觉得眼前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先头那人已反手向腰间一摸,抽出枪上的军刺去撬箱盖上的东西,卢瀚文抻着脖子看了几眼,只见大块灰白色石料上云纹缭绕,云中露出些异兽的轮廓来,形态隐隐绰绰的看不清楚,但那些兽眼处都镶嵌着玉石,手电筒光一打流出点虹彩来。
  
  他的目光骤停——就在手电筒挪开之时,在箱子盖上的异兽眸中雾蒙蒙的玉石里,有什么东西涌动了一瞬,厢式货车里非常昏暗,只有靠近车门的那几个人笼罩在阳光里,被溅起的细小微尘在空中簌簌纷扬着,他听到货车厢内的小小空间里响起了一阵嗡嗡蜂鸣,那声音和电子合成的又有很大差别,仿佛是连续叩击金属发出的声音,在车厢内震成沉闷回响。
  
  他看了看正在震颤的石箱,终于从记忆里刨出了喻文州对这东西的印象,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它们的眼睛不能撬。”
  
  那日他被魏琛从孤儿院里带走,天天抽烟饮酒胡子拉碴的中年术士提着他在院里收拾好的包裹骂骂咧咧地出来,说是包裹其实也只是一只天天陪着他的小黄鸭而已,魏琛在踏进蓝雨后院时自觉地掐灭了烟头,只洒了一地零零星星的灰。院里坐了个正在看书的黑衬衫青年,披一肩半长的发,眉目水墨般清隽斯文,露出的一截手腕苍白如纸,他身边放着的就是这个像棺材一样的箱子,魏琛叹着他听不懂的气,说着些“你又何必”类的不痛不痒的话,喻文州只翻过几页书,垂下眉道:“还没到时间,我得看着,你我都不知道提前醒来的是他,还是怪物。”
  
  卢瀚文终于想起了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这句话,但话说出口时就已经晚了,戴着能剧面具的几人一齐出手,军刺沿着箱盖上异兽的眼眶轮廓转了一圈,刃尖探进眶中,咔哒咔哒几声轻响,玉石被一点点撬了起来。
  
  卧槽,完了!他来不及想别的,抢先蹬蹬蹬倒退几步进了角落,一甩肩将书包晃至胸前,猛地拉开拉链,伸手进去,在一堆天利38套和王后雄全集里摸索。那厢异兽眼眶骤空,蜂鸣声也忽然尖锐了起来,石箱抖得愈发猛烈,一直扣得纹丝合缝的箱盖咔咔碎开了几道裂缝,货车厢内猝地亮如白昼!
  
  戴着能剧面具的几人本就围在石箱边,听得箱盖碎裂的声音都纷纷一僵,角落里“看似普通的蓝雨初中生”卢瀚文刚刚抽出一个文具盒丢在一旁,满脸痛苦地扶上了额头——这是要放什么妖怪出来了?!
  
  裂开一道痕迹的箱盖碎得也很快,只眨眼间便绽开了更多裂痕,迸溅的石粉逸散在空中,轻颤了许久的浮雕石盖在车门吹进来的风里散成了齑粉,货车车厢被较大的石块撞了个对穿。狂风细沙裹在一起,锐利得像要把人脸割开,卢瀚文举起书包挡在面前,抬眼一望——明明暗暗的光线里,有一只手从足以躺下一个人的石箱中伸了出来!
  
  那只手一现,那些盘桓围绕在身旁的气劲忽然一松,狂风微微平息了一瞬,卢瀚文探头出来,只见石箱里有一道人影坐起身来,一手骈起两指,向身前虚空之处点了一点,他两指纤细修长,看上去也不像一般习武之人那样长着厚厚的茧子,只轻描淡写地往前一挥,可离得最近的那几人来不及拔刀,霍然向后倒飞开去!
  
  卢瀚文从未见过这样张扬暴烈的斩法,更别说那人从头到尾连兵器都没用。
  
  如果是魏琛、喻文州,或者蓝雨其他人在此地,都能立马认出那人用的是无形剑芒,那是只有不世剑客才有的东西,据说还能照亮夜色。
  
  那人一指逼退戴着能剧面具的诡异雇佣兵,也不做过多动作,只慢悠悠地从石箱中站起,他一身月白长袍,回过手将长发一拢,从袖里抽了根发带随意系好。卢瀚文举着个书包呆愣在角落里,那人感应到他的气息,转眼过来瞟了一瞟——
  
  那竟然是个二十一二岁左右的青年,轮廓较一般人更为深邃,眼瞳里带赤金之色,眼尾向上斜飞,邪气和清气在他身上微妙地融为了一体,看上去更像史书中不知天高地厚的贵胄子弟,或者更像走马斗犬的轻狂少年。
  
  那人目光只在卢瀚文身上停了一瞬,剑眉一点点挑起,正欲说话,怀抱着满书包王后雄和中考习题的卢瀚文忽然截住了他的话头:“等一下!”
  
  下一秒这看上去普通废柴的小少年扔开书包,书包口还敞着,考卷辅导书落了一地,呼吸之间他已经高举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长剑,脚贴地面向前一个滑步,仓促间他动作没有丝毫变形,仿佛已经练了千百遍,高举过头一记右斜切——那是他练得最熟的几样招式之一“袈裟斩”,徐景熙之前还嘲笑他天天在包里放折叠剑像老奶奶打太极剑,可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那穿着月白袍子的青年无声眨了眨眼,卢瀚文的刀落在他身旁一尺的距离之外,他的刀径直斩开了戴着能剧面具的一位雇佣兵,可却没有切开人体的声音和鲜血,反而是什么气状的东西被折叠剑斩中,尖啸着扭曲散开。那青年眯着眼,似乎在打量他的折叠剑,半晌后忽然笑了,矮下身来与他对视:“你才多大,就学会斩杀魑魅了,谁教你的‘袈裟斩’?”
  
  “喻……喻文州。”卢瀚文纠结了一下怎么称呼,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名字,“你会这个?”
  
  “啊,我叫黄少天……这个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那人抬起头,一脚踢开地上的能剧面具,“唐竹、逆风、袈裟斩、逆袈裟……还有其他的,我记不清了,都是我教他的。”他幽幽道,“睡得太久了,现在是什么世道了,居然有凡人敢和魑魅做生意,都不知道会被夺取躯壳吗?”(注1)
  
  “还有一个……”卢瀚文扯了扯黄少天的衣袖,向远方指了指:低矮的灌木林遮蔽了视线,他只能看见白色的面具被一团黑气挟裹着窜逃,但黄少天应该能看得很清楚。
  
  “不急,马上就会死了。”黄少天耸了耸肩,指了指,他这一下不带剑气,但还是看得卢瀚文头皮一紧,抢了一步看了一眼——一只黑箭破风穿来,径直刺透能剧假面的眉心,将那道黑气牢牢钉在了地上,箭尾燃起无色焰火,将黑云灼烧得吱吱作响。
  
  距离他二人百里之外,黑衣青年立在高塔之巅,将长弓拄在了地上,身后魏琛恶狠狠捻灭了烟头。云叠雾厚,天地都暗了三分,云中有雷电隐隐鸣闪,喻文州微微合起双眼:“他醒了。”


注1:唐竹、逆风、袈裟斩、逆袈裟都是日本剑道里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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