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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黑】生妖 chapter.05 落子尘定平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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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应该比较长,因为前头埋下的一些小线索都要拎出来捋清楚了

我最早对这篇的定义是,中短篇,不写过多废笔,尽量能在get到一种新写法的同时完成自己的故事,但是好像非但没磨好笔,差点连故事都讲不清楚了,还好有各位肯定,太感谢了,已经在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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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5

  血月凄厉,那女子披着一身晴之装束,她着了一身已婚女性才穿的绯之袴,乌色长发随意披着,声音听上去倒不甚幽怨,只转过一点头来,露出那半张惨白得不似人色的脸。似乎是等不到二人的回应,她转首回去,将黑漆漆的眼眶对向天边——

  那个方向,是阴阳寮,寮中庭院里栽着的稻叶垂枝枫在血月下倏然疯长,不知何时已擦过了阴阳寮的桧皮屋顶,沿着屋檐歪歪斜斜长出一条长枝来,那枝条上半片枫叶也没有,扭曲诡异,昏暗月光一照下投影出个咧口大笑的女子人形。

  中原中也伸脚踢了踢太宰治,粗声粗气地问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中也知道’白般若’吗?”太宰治略一提手,将白纸伞笼了点过来,他半身露在纷纷扬扬的红枫雨中,倒把中原中也护了个结实,后者只一啧舌,反手将他推了老远,神色飞扬轻佻的青年若无其事地收回撑伞的手,伸指弹了弹伞边,难得露出了些凝重之色,“传说中靠食女子嫉妒怨气为生的妖鬼哦。”

  白般若,怀有妒忌心的女子化成的妖鬼,夜晚妖魄离体,潜入他人梦中杀人,白日时回归人类皮囊,昼不知夜,夜也不识昼。最开始离魂时宿主尚有意识,阴阳师称此阶段为“生成”,可如今面前的白般若衣着华贵,言语自如,看上去已不是个简单妖鬼。

  中原中也冷冷哼了一声,他手中只一截小短刀,手掌一松在指尖转了个刀花,随意应了一声,旋即冷淡问:“你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话说一半藏一半的风格?”

  少年皇子自幼养在神社里,未学朝堂上那左右逢源之术,说话直来直去如刀锋般犀利,撑着素色纸伞的青年被他一语噎住,回过掌来“啪”地拍上了自己的额头,哽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却是加快了不少自己的语速:“中也说话还真是让人伤心呢,亏我夜半三更前来与你相见呢。”

  中原中也僵了片刻,半晌才嗤道:“少来。”

  “中也以为我真的缺这把伞吗?”太宰治缓缓转动着伞柄,素白伞面一点一点旋转起来,缭绕纷乱的红色枫叶被微风鼓动,向四周飘散开去。他自己似乎都无法信自己说出的话,讲到每一个字的音尾都忍不住上扬了一个八度:“这平安京中的贵胄公子们,如果对哪家贵女情真意切,便会亲笔写上一首和歌,系在时令花枝上,在晨曦到来前送到她身边。”

  “所以呢?”中原中也随口应着他,眼神却锁在面前血河中出现的诡异女子身上。

  那一身十二单衣的女人仿佛是没找到她口中形容的“梳子”,空出了纤长细白的五指,一点点去理她那垂到踝边的长发,月光下她的指甲长得让中原中也倒吸一口凉气,指尖上甚至还反射着森冷的锐光。

  另一边,撑着伞的青年人似乎对这妖魅月下梳头的诡谲一幕全无兴趣,太宰治轻声笑着将纸伞搭在了肩上,他分明在笑,可鸢色的眸中泛着的却是虚无一片。青年轻声叹着气,单手轻轻攥着伞,轻声续着,也不知道是在和自己说话,还是对着身边的中原中也:“我呢……我只是想邀请我的小皇子殿下一同赏枫,在朝露消散之前,递出自己的朝歌罢了。”

  他拉长了音调,曼声道:“春霞笼罩里,仿佛见山樱。未睹斯人面,先生恋爱情。”

  他眼睛的色彩宛若枯萎后的落叶,明明是暖色,看上去却有些萧瑟,这也着实符合他太宰治的一贯行事作风——散漫佻达,简单得像一张白纸,任何人都能扯来随意涂抹,可拿到手后却发现那不是什么白纸,那是盛着一片银河的星空,复杂且深邃,穷极一生都解答不了。

  他转过眼眉,将不离手的那柄伞往旁一递,五指漫不经心地松开,另一手抽起腰间的蝙蝠扇,他依旧是那幅老神在在的样子,乌紫色扇柄收拢往唇边一抵,勾起的弧度中七分笑意三分高深莫测,那双眼瞳清清淡淡扫过立在血河里的中原中也。青年阴阳师慢慢拉着声音,他咬字疾而轻,却又不是少年们常用的那种口气,声音非但不明快,甚至还更为低沉喑哑。

  太宰治平日里刻意将每一个字的后半截音尾含在舌底,连一句问好都能说得百转千回缠绵悱恻,无端勾得邻家女儿心事萌动,可此时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明明是如簧般的玲珑巧舌,明明纳了谁都看不穿的心思,可就是对那小皇子不同。

  飞珠溅玉一般的少年心性似乎从来不属于他,他拥有的,是比黑暗更深的黑暗。他在山樱初绽时等来了他的小皇子,可中原中也却不这么觉得:他被送来神社之后与外界接触不多,只和宫司多有来往,阴阳师和巫女们知道他的身份,总恭恭敬敬的。

  遇到太宰治时正是夏天,记得那次那人正坐在障子门里,穿了一身白的小皇子拉开纸门,只看见那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坐在角落里,腿旁放了块纳凉的冰,手中端着个茶碗。

  彼时太宰治嘴里还横叼了个木片,一端略挖了个空,他只伸出三指端着瓷盏,盏壁上结了层薄薄的水珠,暑气氤氲。中原中也推开障子门的动静大了些,太宰治“唔”了一声,轻轻抽出衔着的简易木勺,反过木片在盏沿上敲了一下,茶盏里盛着一块白色的不明物体,中原中也盯着看了许久才依稀分辨出来——那好像是块豆腐。

  “豆腐是好东西呢。”少年时的太宰治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笑道,“冬天可以做汤豆腐,夏天在井水里冰镇过了也能吃,我研究了许久才想出这种做法,本来想研制出能让人用来自杀的坚硬豆腐……现在看来,虽然不成功,但是很好吃呢。”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伸手到脚旁一摸,神社清苦,讲究本心自静,多数人连扇子都不启,更遑论买冰贪凉了。冬天时河面上结成的冰被商人凿下,藏在地窖里,也不知道这太宰治从哪骗来了块大冰,盛在大盘子里,架于平日里只允许放置香炉的案上。此时他伸手一推,小山样的冰忽然“咔”地裂开,他一推,不知道打开了那块冰的哪里,再伸指一勾,从冰中又摸出了另一个有盖的茶盏,径直推到了中原中也面前。

  “……”中原中也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面前这人是失心疯,他也不多废话,转了身一把推开障子门,冷声道:“豆腐就不必了,初次见面多有打扰。”

  “不是豆腐哟。”太宰治一手端着自己那碗豆腐,一手去揭开另一只茶盏的盖子,茶盏内胎是精致温润的瓷白色,盏里是如血般鲜红的液体,他勾着眼慢慢道,“是海棠酒哟。”

  一小盏海棠酒色浓味醇,他方一揭盖,空气里便四处弥漫开腾腾酒气,中原中也按在障子门上的单手一顿,攥成拳放在唇前轻咳了一声,目光在太宰治和海棠酒中来回逡巡了一遍,神情里写满了不善言辞的拘谨:“你是谁,为何知道我喝酒?”

  “我是猜的,猜的。”太宰治悠悠挖起一勺豆腐放进嘴里,将双眼惬意眯成了月牙形,“还有……这可不是初次见面哦。”

  因着嘴里有东西,他说话含含糊糊,直到说起自己的名字时才清楚了一些。

  “我叫太宰,太宰治。”

  阴阳寮里,那株红枫上的叶已经悉数凋落,国木田独步立在福泽谕吉身边,一身葱绿羽织的中年人坐在廊下,脚畔趴了只白底黄点的绣虎猫,抬起猫瞳转了一周,被福泽谕吉轻轻拎着后颈放在膝上,将黏在猫爪上的枫叶拨走。

  大间角落里,中岛敦看向一身黑衣的芥川龙之介——少年人身形瘦弱单薄,鬓端有几绺发丝染上了霜白色,以手背掩着口,咳得躬下身去。他想了想,提起壶来倒了两盅白水,却有不敢径直递给芥川龙之介,只抬头看向大厅房顶:“太宰先生……真的不要紧吗?”

  正低头咳嗽的年轻人忽然抬头看他,中岛敦端着一杯水,平平向后退了一臂,可以往追着他喊打喊杀的芥川龙之介并未有下一步动作,反是向壁上一靠,微阖着双眼,轻声道:“他是太宰先生。”

  福泽谕吉低首挠着绣虎猫的下颏,他只瞥了一眼身旁强压着焦灼神色的国木田,停下手淡淡道:“你不用担心太宰治会做出什么事来。”

  国木田略一点头,旋即又指了指庭中那株已经凋零殆尽的枫树:“可是只今晚一晚上,他栽下的枫树就……”

  “我的故人告诉我,有个人机巧诡变是他毕生仅见,如果不是立场所迫,一辈子都不想与他为敌。”福泽谕吉从袖中摸出一枚小鱼干,语声平静,“他筹谋多年,就等着今夜的血月……这份心意,当抵千钧。”

  中岛敦伸肘撞了撞阖着眼的芥川,压低了声音:“你说会是谁……”

  芥川龙之介没有回答。

  未睹斯人面,先生恋爱情。不知那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神思,撞见了平安京异闻中“诞下来即是妖胎”的皇子中原中也,又花了多少心血栽下那株红枫树。枫树招魂纳鬼,他日日坐在庭中,引来的是后宫中的百千女子怨气,后宫幽怨太多,已经生成了难得一见的白般若,天皇王气被他的少年所摄,无力维持京都安稳。

  就在血月初升的今夜,天皇崩新子立,他庭中栽的树在厉风中散了一京都的红色枫叶,中也踏上朱雀大道,白般若现,他便也来了。

  他着实不会帮人澄清,什么“天生祸胎”、“不祥之兆”、“非人是妖”都罢了,有些事懒得和世人解释,也无需和世人解释,这世道到底是黑藏着白,还是白裹着黑,有些事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好——但中原中也踏上皇座时,他要送他一座清净不生妖邪的平安京。

  不过是一场持续数年的棋局,不过是以天地为轴、平安京为盘来落子,将掌着生杀大权之人于指间肆意掂玩,再怎么险如檐上走马,对他太宰治来说,都是一时兴起、要陪着某个人玩的游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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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补两句话

1、关于和歌和红枫的线索,可以回头去看chapter.01

2、有些地方略微考据了一下,没有找到翔实的资料,所以选择了参考差不多时代的唐年间,历史区间向后略有位移……如果和现实有偏差就当架空吧w

3、社长撸猫纯粹是玩梗,有些细节来自清人所编《猫苑》,特此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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